因此今日这一出,虽有顾忌詹同、詹氏的面子,宽宥詹徽。

  但也是安排詹徽前往尧山,替朝廷分忧。

  而明白朱标的意思,蓝玉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便也没有继续多言。

  与此同时。

  离开谨身殿,詹同、詹徽一前一后缓步走在宫中廊道内。

  这父子二人已有一年未曾谈乱,如今话已说开,可二人依旧不知该如何私下相处。

  “咳咳!”

  待走到廊道尽头,詹同作势重咳的同时, 一手虚抬等着搀扶。

  领路宫人刚打算上前搀扶,却也是被詹同一把推开。

  见状。

  詹徽忙快步上前,搀扶住自家父亲朝宫外走去。

  行至宫门。

  见詹徽站在原地,并未同自己一同登上马车。

  詹同想了想,还是故作严厉询问道。

  “今晚回家吃饭吗?”

  “这.....”

  “回!”

  詹徽应了一声,忙快步登上马车。

  而马车内,二人依旧无言,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过后,这才见詹徽突然便也笑出了声。

  “嗯?”

  “孩儿无状,还望父亲恕罪。”

  拱手一礼后,詹徽嘴角上扬,微笑说道:“孩儿只是想到两年前,孩儿还未曾入仕之时,也是像今日这般父亲将我带到贡院,看了胡逆案同党的下场。”

  “那时候父亲还传授孩儿为官诀窍,侍君机宜。”

  “不过如今看来,却是孩儿忘记父亲嘱托,竟在歧途越走越远。”

  看着詹徽的确是真心悔过,詹同自然不再端着架子。

  轻叹口气后,温声宽慰。

  “年少气盛,自然会走许多歪路。”

  “不过少年人犯错,任谁都会原谅一二。”

  “这不,陛下今日也并未重责于你,而且还命你前往四川尧山,管理地方部族。”

  “父亲所言极是。”詹徽闻言,表情猛地郑重起来。

  此刻眼中也多了几分感激,正色说道:“陛下仁德,护佑之恩,孩儿必铭记在心。”

  “不仅仅是护佑,更是令你悬崖勒马。”

  “嗯?”

  见詹徽有些疑惑。

  詹同也不拖延,当即挑明道。

  “如今情形,说你已至悬崖之侧,即将粉身碎骨也不为过。”

  “今日你求得乃是科举主考一职,说起来你也算是聪明,如今陛下若想推陈出新,以你为科举主考自然也是合适。”

  “可是徽儿,倘若陛下当真以你为科举主考,接下来你都会做些什么?”

  詹同故意顿了一下,随即眸光郑重,一字一句。

  “倘若你当真出任科举主考一职,此次参与科举的士子必以你为师,用不了几年,待今年这些士子入朝为官,届时你必私结党派。”

  “甚至都不需等上几年,趁这些及第士子下放为官之时,你必会弄出些动静,选其中三两密切书信。”

  “最后,你便是年轻朝臣中的首要人物。”

  即便詹同说的很是平和,并没有什么忤逆之行。

  可詹徽却很是清楚,倘若自己真为士子座师,届时自己的手段必不会恪守国法。

  自己也一定会揣摩圣意,将今年及第的士子推向高位。

  到那时,恐怕还真就如自己老爹所说的一样,乃是万劫不复之地。

  更为重要的是,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在朱标心中树立孤臣形象。

  这样一个在皇帝眼中无所臂助,朝中没有好友同路。却在士林之中颇有威望,乃士子座师。

  说他是下一个胡惟庸也不为过。

  思绪至此,詹徽心下惊骇,后背不禁渗出一层层冷汗。

  “所以!”

  也就在詹徽暗自失神之时,詹同一张大手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对我詹家大恩,绝非你看的这般浅显。”

  “如今费心教导于你,乃是不想见你铸成大错,无力回天之时,下令处决。”

  无论是看在自己为官多年的功劳苦劳,亦或是看在贵妃的情面。

  总之此次朱标替他教导詹徽,这份恩情足够他们詹家世代忠心侍奉。

  “还有,徽儿。”詹同眸光郑重,也打算趁今日这个机会,将话尽数挑明。

  “先前你心中所想,究竟是要做到何种程度。”

  “父亲是说....”

  “为父想问,你离家这一年多来,在朝在仕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是位极人臣,极尽荣耀?”

  “这....”

  被詹同这么一问,詹徽也不免犹豫了起来。

  以何目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

  他知道自己要往上走,往上爬。

  他只知道没有詹家的臂助后,他要费心谋求天家圣心,哪怕使出‘孤臣’这种手段也在所不惜。

  可眼下被自己老爹突然这么一问。

  此刻詹徽也不免有些失神。

  他究竟要做到何种程度,他先前真的就想位极人臣?

  “父亲,孩儿也不知道。”

  沉吟数秒后,詹徽也不愿扯谎,索性很是坦率出声。

  “先前孩儿只想出人头地,或许是得朝臣敬重,得陛下器重,所以手段才无所不用其极。”

  “可一定要让孩儿说做官想要做到何种程度。”

  “孩儿也说不准。”

  “那你便是想要谋反篡逆了?”

  “啊?”

  此话一出,詹徽下意识的看向两边,待确认马车正缓步行驶,没有旁人偷听后。

  詹徽这才满脸惊恐,看向自己父亲低声警告道。

  “爹,这话如何能乱说!”

  “孩儿自然不想篡逆,更不敢篡逆!”

  “那便是了。”

  和一脸惊恐,吓的冷汗直流的詹徽不同。

  此刻詹同却显得格外平静。

  “你既不想谋朝篡位,又对位极人臣没有什么执念。”

  “那你先前手段怎就能那般不堪?”

  “自绝文臣之列,向武将示好。”

  “自诩孤臣,献媚天家。”

  “此番种种,说是弄臣之举也不为过。”

  “这.....”

  或许是犯了年轻人都会犯的错误。

  詹徽没有什么长远的目标,更没什么具体的打算。

  心里面只有出人头地,只想得到周围人的敬重,高人一等。

  所以也就跟个无头苍蝇一般,只知道往前走,往上走,从来都不管自己脚下的根基是否牢固。

  无头苍蝇的确有一天会误打误撞,飞到案桌边缘。

  可毕竟只是无头苍蝇,随手便会被人打落在地。

  说詹徽便是如此,在合适不过来。

  “徽儿,为父与高启、李俨等人心中所想,无非是侍奉明君,成就贤臣之名。”

  “朝中一些庸碌官员所求,无外乎养家糊口,得百姓敬重。”

  “自然,陛下圣明,官员敬仰。多数官员也以为国为君作为一生信条。”

  “可是你呢?”

  “你入仕究竟是为了什么?”

  詹徽俨然是被问住一般, 沉思良久没有开口。

  詹同见状,继续说道。

  “若是只为养家糊口,只求富贵。”

  “咱们詹徽还有些许家资,自然不需你入朝入仕。”

  “倘若是为了位极人臣,你又打算做到何种地步。是像为父这般身居高位,侍奉君王。还是像那已经被处斩的胡惟庸,打算当一个权臣?”

  “亦或是为民请命,为君王效力,为朝廷效死?”

  待声音落下。

  詹徽在脑中仔细回想着自己老爹所说的话。

  可苦思良久,他仍是想不明白自己为官的目的是什么。

  “却也是不急。”

  马车行至詹府,二人走下马车朝内院走去的同时。

  詹徽随语调平和,默默说道。

  “若你此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可在四川尧山一边治理部族百姓,一边想想自己究竟要做到那种程度。”

  “毕竟人心如流水,时而向东,时而左转向南。”

  “待你真正看到部族百姓生活疾苦后,或许能另有长进。”

  与此同时,皇宫谨身殿内。

  被詹徽这么一提醒,朱标也意识到科举在即,也是时候应该敲定科举主考人选。

  可也正如詹徽设想的那般。

  当下大明乃是茁壮成长,正欲进取之青年。

  科举主考人选,也必然要是锐意进取的年轻人。

  可问题是,包括詹徽在内,朝中似乎没有哪个年轻人能担此重任。

  就在朱标一面处置奏疏,一面想着今年科举主考人选之时。

  老朱同李文忠、徐达等将帅缓步走到谨身殿内。

  “陛下当真是辛苦,我等喝了醉、醉了喝已有两三次,可没想到陛下却仍埋头案牍。”

  此时众人脸上少有醉意,不过多数也是睡眼惺忪,大抵也是刚刚睡醒。

  听到李文忠略带打趣的声音,朱标放下手中奏疏,看向几人苦笑说道。

  “表哥这话便是打趣朕了。”

  “眼下朝中大事多有着落,可偏偏琐事最为纠缠。”

  “这些个琐事缠人,也养人。正因为有这些个琐事,我朝迈向鼎盛的步子才能更快一些。”

  “陛下所言极是。”

  李文忠笑着点了点头,便也没有继续多言。

  可此时。

  朱标却似想到了什么般,一双眸子饶有深意直勾勾盯着李文忠。

  那煞有介事的目光,看的李文忠也是直发毛。

  “陛....陛下,您这是.....”

  “表哥熟读诗书吧。”

  “嗯?”李文忠猛地一顿,却不知朱标是何意思。

  一旁的冯胜听到这话却是猛地接住话茬说道:“陛下有所不知吧。”

  “保儿(李文忠)年轻时那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俊俏后生,唇红齿白的,活脱脱一个儒生学子模样。”

  “当年上位和嫂子本意也是想把保儿培养成文生儒士,压根没想过让他领兵。”

  “而且陛下可知保儿是谁给开的蒙?”

  “冯帅......”听到冯胜提及往事,李文忠有些不好意思的出声打断。

  可此时冯胜正在兴头上,自然不会立即罢休。

  “当年乃是嫂子(马秀英)亲自给保儿开的蒙。”

  “也是上位和嫂子亲自教的保儿读书识字。”

  “后来宋濂应征前来,保儿便是宋濂第一个学生,若以这层关系算下来,保儿还是陛下您在学问上的师哥呢。”

  “冯帅莫要取笑,莫要取笑。”

  见冯胜说完,在场几人都是朗声发笑。

  李文忠不禁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

  同样!

  老朱笑了两声后,转而看向李文忠颔首道:“不过保儿也是争气。”

  “当年咱只给了他几千亲兵,他却迎着张士诚的数万大军便直冲而去。”

  “甚至仅用了这几千人便追的数万敌军仓皇逃窜。”

  “当时咱想,这小子也是天生的将才,若是让他从文弃武,岂不是暴殄天物?”

  “所以自那以后,咱便将他带在身边,传授兵法。”

  老朱说话的同时,李文忠思绪也回到当年跟着父亲刚刚投靠老朱的时候。

  舅妈(马秀英)手把手教自己读书识字。

  马秀英本就是大家闺秀,从小熟读诗书,为自己开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

  可偏偏老朱打完仗回来,每到晚上他却也要教自己写字。

  那鬼画符一般的字迹,自己没用几天就已经赶上了。

  可偏偏老朱还时常说自己写的字全无阳刚之气,向未出阁的丫头似的。

  最后甚至让自己拿着手腕粗细的毛笔练习。

  白天精进笔锋,晚上跟着老朱鬼画符。

  那段时间的开蒙,或许是他李文忠最艰难的一段时日。

  “虽是一家人,可舅舅、舅妈的恩情,保儿仍铭记在心。”

  “不提这个。”老朱随意摆了摆手。

  “不过标儿。”

  微微一顿后,老朱看向朱标有些疑惑问道:“你问保儿是否熟读诗书,是什么意思?”

  “科举在即,不知表哥可愿出任科举主考官?”

  “啊?”

  此言一出,不只李文忠,就连一旁的徐达、冯胜等人都不由瞪大了双眼。

  不过下一秒。

  却见几人表情讪讪,皮笑肉不笑的看向李文忠。

  “陛下,末将怕是不妥吧。”

  “末将本是武人,虽认得几个字,可也绝算不上精通文墨。”

  “出任科举主考,被今科士子奉为座师,末将怕也是不配。”

  “表哥无需自谦!”

  朱标好似没有看到李文忠的推辞,随即心头愈发确定此念,紧跟着说道。

  “历来科举主考一职便被一众文臣紧盯,说是炙手可热也不为过。”

  “朕虽知文道讲究师承,士子喜欢拜师,寻一棵大树遮蔽。”

  “可每年科举主考的人选却都是一件麻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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