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停粮队,抓住他,要活的。”

  南玄景耳力过人,脸当即沉了下来。

  他的眼里就像是倒映着汹汹烈焰般,仿佛可以将大齐的所有危难乱象都涤荡干净。

  影卫们应声而动,没一会儿就将那运粮官捆成粽子带到了主子面前。

  “大胆草寇,你们知道本官是谁么,居然敢截粮扣人?”

  南玄景嗤笑一声,尽显张扬矜贵,“哦?听上去来头不小啊。那,你是谁呢?”

  那男人得意一笑,“你们这些无耻宵小还不配知道本大人的名讳。我乃朝廷命官,陛下的股肱之臣。怀里揣着天子圣旨,奉的是天子诏令!”

  “怕了吧?怕了就赶紧放开本官,再给本官三个响头,兴许爷心情好了,还能饶过你们这些人的一条贱命。”

  影卫们是半点儿没动,只等着自己主子亲自发落这个口出狂言的纨绔。

  而南玄景含笑听着,表面上看是丝毫没有动怒,可实际上眼神已经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他一步步走近那高昂着头颅的运粮官,迎着他桀骜不驯的目光,猛地掐上了他的脖子,“姓甚名谁,哪家子弟?”

  那男人脸憋涨成了猪肝色,却仍旧不服输般硬撑着不接话,“你…你算老几?”

  南玄景残忍一笑,五指渐渐收拢。

  “现在说,本王可以考虑只诛你一人。若是还不说,你的九族都难逃一死。”

  本王?

  这到底是哪位王爷啊?

  死脑子,快动啊!

  当今陛下年纪尚小,没有子嗣,先帝的儿子也都被除了个干净,

  若论起硕果仅存的王爷,那便是今上的几位皇叔。

  可那几位早早领封的藩王被摄政王南玄景压的死死的,手上一点儿实权都没有,怎么可能出的了藩地?

  等等,他刚刚想到了谁……

  摄政王?

  沈琰呼吸停滞了一瞬,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南玄景掐的。

  张扬跋扈了这么多年,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自己真的要大难临头了。

  “我说…摄政王饶命,我什么都说。”

  在他说出第一个求饶的字时,南玄景就应声松了手。

  拎起他的时候像拎着一只小鸡仔,扔的时候毫无顾忌,就像是在扔一块破抹布。

  沈琰虽然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但是重新掌控了呼吸,如获新生。

  他刚缓过一些劲儿来,就立马跪直了身子,连连给南玄景叩着头,“摄政王饶命,下官姓沈单名一个琰,是吏部的六品郎官,平日里…平日里…”

  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转,想编写日常工作事务,可却怎么也编不出来,最后哭丧着个脸说了实话。

  “摄政王饶命,下官平日里点卯即可,这官是表叔家的堂兄帮我捐的,并无实差。”

  南玄景的脸彻底黑沉下来,他抿紧唇畔,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肃杀冷色。

  他自诩对朝政之事了如指掌,些许微末小事放手交给了下面的人去安排,可如今眼前的事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自裂土封王那一日起,他南玄景就没有决策失误的时候,这还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这是个教训,也是个警钟。警示他不能因为身居高位太久,就丧失了对底层之事的掌控。

  只是究竟是谁呢?

  那个暗中捣鬼,挖大齐墙角的幕后主使,究竟有何利可图?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冷静沉着的将事情从头到尾思考了一遍。

  思及某处,他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几乎是语带肯定的问出了一句话,“你说你姓沈?兵部尚书沈业是你什么人?娶了芳菲县主的沈玉衡,又是你什么人?”

  沈琰才不知道这位摄政王与沈家之间的弯弯绕,还当是两府之间交好,自己有救了呢。

  他忙不迭的回答道,“回禀摄政王。下官刚刚提及的的表叔与堂兄,正是沈尚书跟县马爷呢!”

  呵。

  那就对了。

  一切都能对得上了。

  想通了一个关节,剩下的都迎刃而解。

  将一个只知吃喝玩乐、平日里贪生怕死的废物推上运粮官的位置上,是故意要置孟家父子于死地。

  这是沈玉衡迟来的报复。

  除了粮草出了问题,刚刚修改过的军中布防也被泄露了出去。

  这种至高机密,自然是跟负责此事的兵部尚书沈业逃不了干系。

  这个表面文弱的探花郎,就算是另娶了他人也不忘旧事。他将恨意隐藏在心,悄悄地织起了一张密密的网,想要向自己反攻呢。

  啧,真是够执着的。

  南玄景自然是不怕区区一个沈玉衡,只是这网上还网罗了谁,他必要弄清楚才能斩草除根。于是他转身将影卫唤到跟前,压低了声音,“秘楼今日传了什么消息过来?”

  “同先前一样,无事发生,只是陛下罢朝,私下召见了沈玉衡,两人密谈了许久一事,十分可疑。”

  好,好得很。

  原来自己的好侄儿也参与其中。

  只是不知道,他是执棋者,还是被黄雀利用的螳螂。

  南玄景神情冷厉,里面隐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他抽出佩剑,走向那被推出来挡刀枪的沈琰。

  刀架在沈琰脖子上的时候,在一旁吃草的绝影略微抬起了马头。

  它的眼神格外清澈有灵性,旁人一眼就能瞧出来它的想法。若是会说话,它应该是在说——啧,这持剑相胁的场景,换汤不换药,越瞧越觉得眼熟呢。

  “沈家吩咐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又是怎么做的,一五一十的全都撂干净。”

  而那沈琰见了剑锋,立刻软了手脚,把自己干的破事抖了个底掉。

  他说自己利欲熏心,先是把运往战场的精粮换了劣质的下等米粮,从中挣了一大笔银子。又依照沈玉衡的吩咐故意延慢了脚程,晚几日抵到了雁门。

  可等他站在雁门城的城楼上时,彻底傻了眼。

  雁门关外是一片焦土,城中百姓四处奔走逃命,只剩下零星的百余几户人家还在坚守。

  沈琰随手抓了个摆混沌摊的老大爷,这才得知了前几日的战况。

  南玄景紧盯着他,问道,“战况究竟如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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