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在与你商议。”

  她抬眸,态度十分的冷漠。

  “我是提醒,你别忘记,你要护着三个孩子,我不希望伤害到他们。”

  “你倒是沉得住气。”

  他轻声开口。

  “不问我从哪来,不问我是谁,不问我为何又扯进这桩事里头。”

  孟静暖站在一旁没言语。

  夜风吹得她外袍微扬。

  韩廷烨却一步一步走近她。

  “若真有一日,我不是韩廷烨,你会怎么样?在你眼里是这个身份好,还是那个身份好?”

  “你这话是何意?”

  她挑眉,语气淡淡。

  韩廷烨低低笑了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是喜欢我现在的身份,还是那副披着落魄皮囊的我?”

  孟静暖不带一丝犹疑地回道:“我都不喜欢。”

  韩廷烨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

  他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

  “我就知道,你嘴上不肯认,心里啊早就软了。”

  孟静暖转过身来,负手而立。

  “韩廷烨,你别多想,你我如今不过是朋友,你护他们三个孩子是你的本分,等日后局势安定,该说清的还得说清。”

  “你是说和离?”

  “我说过,凡是恩怨,该断就得断。”

  韩廷烨沉默了一瞬,眸中却并无多少波澜。

  “你还是这样,让人捉摸不透。”

  孟静暖笑了,态度十分的冷漠。

  “你既觉得我口是心非,又何必来试探?不如安心应对你那东宫旧账。”

  他没说话,只在夜色中站了片刻。

  随后二人一同回了宴席上。

  夜宴还在继续。

  沈奕才朗声笑道:“今日得见二弟回来,我高兴极了!还有弟妹,才貌双全,气度不凡,真真叫人羡慕。”

  他说罢,举杯朝韩廷烨敬去。

  “来,咱们为这场重逢饮一盏。”

  韩廷烨起身回敬。

  “多谢大哥抬爱。”

  孟静暖抬眸看了眼将军,举杯一饮而尽。

  将军见状,连连点头:“果然爽利,巾帼不让须眉。”

  “我看弟妹那一箭箭锋如破竹,是不是跟二弟学的本事?”

  孟静暖闻言,刚要开口,却被韩廷烨抢先一步。

  “是啊,大哥有所不知,她早年跟着我练过些手法,那时日子苦,她这射箭的本事,虽谈不上精妙,却也比寻常人好些。”

  孟静暖微微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

  韩廷烨朝她递了个眼神,旋即又笑着扯开了话头。

  “大哥,你可还记得那年我们在北山围猎时,追着一头黑背猛虎半宿?”

  将军果然被带了进了回忆。

  他重重一拍大腿。

  “怎会不记得!若非你射中了它左肩,只怕那夜得空手而归。”

  话题一转,众人便都笑谈了起来。

  此时的另一边,以为美女正在火急火燎的装扮着自己。

  沈奕才得闺女,沈之情。

  她站在铜镜前,丫鬟素桃为她绾起一头云鬓。

  “快些,素桃,这发髻你都梳了三遍了,到底能不能行了!”

  她满脸急切。

  “接风宴眼看着就要结束了,再不抓紧时间就赶不上了!”

  素桃执起珠钗插入发髻中。

  “小姐,奴婢知您心中欢喜韩廷烨,可他身边已有一位夫人,那位孟娘子模样也生得极好。”

  “孟氏?”

  沈之情轻嗤一声,眉间满是不耐。

  “不过是乡下妇人罢了,我早听说她不过是难民出身,性子粗鄙,又没教养。”

  素桃为难地停下了手中动作。

  “可……听说她很有本事,将军都夸她箭法了得,还救过不少百姓……营中将士都夸她有胆有识。”

  沈之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她找个镜子,轻轻提起胭脂匣,却突然一掌合上。

  砰的一声惊得素桃连忙低头。

  “我不管她是谁,也不管她救过谁。”

  “我跟韩廷烨从小认识,早年便与我青梅竹马,他若不是失踪了这些年,如今的正妻之位,怎轮得到旁人来占?”

  素桃张了张嘴,终是没敢再劝。

  她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气,自然知道不能太大气性了。

  沈之情收敛起脸上的冷意。

  她抓起一支步摇插入头上。

  那支步摇还是韩廷烨十六岁时送的。

  那时她不过十三。

  沈之情轻轻抬了抬下巴。

  她望着镜中自己的容颜,缓缓道:“我沈之情,从未输过。”

  ……

  营帐内,孟静暖脱下外袍,正在哄三个孩子睡着。

  今天聚会的时间有些长,回来就已经不早了。

  孟静暖为三个孩子一一拢好被角。

  今日的宴席,饭菜丰盛,三个孩子可算是能够大饱口福了。

  孟静暖真心的为他们高兴。

  老二打着饱嗝,笑嘻嘻道:“从逃荒那日起,我都快忘了肉是啥味儿了,今晚那道红烧蹄膀真香!”

  老三更是抱着自己那小肚子滚了两下。

  “还有还有,那碗莲子羹甜极了。”

  她一说完,便悄悄看了孟静暖一眼。

  “后娘,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呢?”

  孟静暖闻言轻轻一笑。

  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老大不像两个弟弟妹妹那般喜形于色,只是安静地坐在一旁。

  “娘,我们真的可以留在这军营里吗?”

  孟静暖神色一缓,坐到了他身边。

  “若能留下来倒也好,这里虽是军中,但将军性子直爽,行事有分寸,营中规矩严,也不会有人轻易欺负你们。”

  她看了看三个孩子。

  “吃得饱,穿得暖,不挨饿也不再到处颠沛……总归比在外头奔波强。”

  她缓声说着,似是自言自语。

  “那娘呢?”

  “你也留下吗?”

  “是啊是啊。”

  老三也连忙凑了过来,抱着孟静暖胳膊。

  “我们不想再跟你分开了。”

  老二抿了抿唇,虽然没说话,却轻轻地牵住了孟静暖的衣角。

  孟静暖望着他们,很是感动。

  她不是没有打算留下来。

  但是她真的很像去外边看看。

  不想局限于这一方天地。

  “歇着吧,明儿个还得早起练功呢。”

  孟静暖最终没有选择直面应对这个问题。

  三个孩子见孟静暖不愿多说,也都识趣地点了头。

  老三悄悄往她怀里挤了挤。

  “那你可得一直在我们身边。”

  孟静暖没有应声,只是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她也希望能够永远都定格在这一刻。

  只可惜所有事情不是都那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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