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莉亚一边拆油布包,一边听她讲述经过,蓝眼睛越睁越大,满是震惊:“所以蓝海小队不仅在找信物,还在修复罗盘?那东西是能指引考验岛的关键?”

  “不知道。”林婉清扯下脸上的泥壳,“但陈浩说他们缺零件,说明罗盘可能已经损坏了。如果他们修好……”

  “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朵莉亚打断她,把一块压缩饼干塞进林婉清手里,“快吃吧,补充体力。”她望着逐渐模糊的浮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婉婉,你说陈浩为什么会失去玩家的身份?他以前不是户外向导,知道很多求生技巧吗?”

  林婉清咬了口饼干,麦香混着淡淡的机油味在嘴里散开。她想起陈浩翻检金属时粗糙却灵活的手指,想起他说起“海巫的罗盘”时,眼睛里闪烁的、那属于幸存者的希望光芒,那是个还没放弃活下去的人啊。

  “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蓝海小队的目标。”她握住朵莉亚微凉的手,语气坚定,“从现在起,我们也有明确的目标了。”

  木筏上的风突然大了起来,吹得兽皮船帆猎猎作响,推着木筏向前方驶去。

  木筏擦着礁石轻颤着靠岸时,夕阳正将菜篮子岛的嶙峋礁石浸成一汪流动的蜜糖色,连飞溅的浪花都镀上了暖融融的金边。

  林婉清几乎是踉跄着跳下木筏,裤脚还凝着浮屿交易行特有的咸湿海风气息,盐粒混着海藻碎屑贴在布料上,冰凉地蹭着脚踝。她顾不上拍打褶皱,指尖带着未散尽的船板潮气,颤抖着抚上腕间的虚拟面板——区域频道的消息如蜂群般在耳畔炸开,尖锐得刺透了黄昏的静谧。深吸一口气,胸腔里翻涌的焦虑压过海风的腥咸,她敲下那行字,每个字符都带着指尖的微颤:

  “有没有人见过消失的玩家?比如陈浩那样,突然被剥离玩家身份、凭空失去系统权限的?我今天见到他了!”

  消息发送的瞬间,频道被密密麻麻的回复刷屏,滚动的文字几乎要撑破面板边框。

  “陈浩?他不是户外向导吗?怎么会失去玩家的身份?那我们不是更完了?”

  “还是他告诉我,塑料布可以防风,外面再套上件衣服,就没那么冷了。”

  “木筏!不能失去木筏,没有木筏就会失去玩家的身份!背包也会被锁定!”

  “没有木筏,一切就都没了!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的木筏!”

  “我见过!上周在迷雾边缘,我亲眼看见蓝海小队的巨型木筏拖回三个人!他们浑身湿透,怀里死死抱着断裂的船桨,嘴里反复喊着‘我不是Npc’,说自己是‘消失的玩家’,木筏被海怪撞碎后漂了三天,才被蓝海小队捞上来的!”

  “ 1!我表哥就是其中之一!他消失后账号直接锁死,连背包都打不开,是蓝海小队给了他新的简易木筏,还派专人教他认潮汐、辨海怪踪迹!现在他只能在固定海域漂着,根本没法离开蓝海队的势力范围!”

  “我见过更惨的!有个女的腿被礁石划开深口子,伤口都化脓发臭了,蓝海小队拿淡水随便冲了冲,敷上一把烂海藻,丢下句‘海上没条件,凑活活着吧’就走了!现在还躺在木筏上,连块干净的布条都没有!”

  林婉清的手指僵在面板上空,指腹泛白。这些带着绝望与困惑的回复,像一把把裹着海盐的重锤,一下下狠狠砸在她心上。陈浩的遭遇根本不是特例,蓝海小队分明在以“救援”为幌子,系统性地“收编”着所有消失的玩家。

  朵莉亚端着一捧晒干的狗尾草凑过来,蓝色的发丝被晚风拂起,那双澄澈的蓝眼睛里映着面板跳动的冷光,语气里满是不安:“蓝海小队到底在做什么?救人,还是……”

  “救人。”林婉清的声音干涩得像被海风抽走了水分,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或者说在收集一群没有选择的‘工具’。”话音刚落,一条新的回复顶到了频道顶端,是区域频道公认的信息大佬“老渔民”发的长文,字里行间透着谨慎:

  “蓝海小队至少‘救’了两千个消失的玩家。他们会第一时间收走所有木筏残骸,用浮屿的百年浮木打造巨型筏子;身强力壮的男人被强迫学习游泳、辨识洋流、绘制海怪迁徙路线图;女人则被安排处理伤员——但海上缺医少药,所谓的‘治疗’不过是用淡水冲洗伤口,敷上勉强能止血的海藻。现在567区域至少有800多人受着伤,蓝海队每天都会派船队去浮屿用物资换草药,却从不会把草药分给普通幸存者。”

  “两千个……”朵莉亚倒吸一口凉气,手里的狗尾草散落了几根,“他们费这么大劲,到底想干什么?

  林婉清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着屏幕上“用浮屿的浮木造大筏子”这句话,瞳孔骤然收缩。忽然间,陈浩消失前说的那句“蓝海队在秘密修什么‘海巫的罗盘’,说是能找到传说中的安全岛”猛地闯进脑海。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涨潮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思绪:蓝海小队根本不是在救援,他们是在整合所有幸存者的力量,打造一支完全受他们掌控、有组织、有战斗力的船队——而那些消失的玩家,就是他们最听话的“船员”。

  林婉清又确认了下区域频道上方的玩家数量,还是7400\/。这么说来,至少还有9400人活着。难怪之前区域公告说,567区域生存压力指数持续低于阈值,要启动生存试炼:迷雾之潮。她还奇怪两千多人没了,怎么就生存压力低了?

  不论蓝海小队是出于何种目的,救助那些失去木筏的人,都太好了。567区域的玩家大都还活着。只是,为什么不让那些被救上来的人离开蓝海小队的势力范围,不应该让他们分散开收集物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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