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泽也露出惊色,忍不住再次上上下下地审视李撤。

  可自己偷看那事儿又确实只有两个倒霉孩子知道......

  “真是老天有眼......遭逢大变,二郎终于长大了,有山的技艺算是传下来了。”

  张泽欣慰道,他这自圆其说,倒是省得李撤编了。

  “我也觉得是摔到脑袋开了窍了。”李澈笑道,“二爷爷还没吃吧,跟我们一起?刚抓的野鸡!”

  张泽抬腿就是一脚。

  “刚说你长大了,这些猎物拿去镇上不能换几十斤粮食?不持家的孩子!”

  “拿着!”

  张泽一把将米袋子塞李撤手里,然后就去堂屋里背着八仙桌走了出来。

  “记着,明天赶早就去镇上知道吗!”

  “我儿子在客来客栈跟着大师傅学艺,找他帮忙断不会给你缺斤少两。”

  “还有,李有田虽是个酒囊饭袋,却有把子力气,鸾儿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还是小心些,他要再来骚扰也别怕!”

  “村里又不是没人,喊一声的事儿,走了,别送了。”

  李撤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感谢的话,只是默默攥紧了米袋子。

  林上村贫苦,冬日里家家户户都没余粮,这袋米恐怕是二爷爷从自己嘴里省出来的。

  他一时间五味杂陈。

  亲生的三叔那么歹毒,反倒是没血缘关系的二爷爷待他们如亲爷孙。

  “等我们长大了要报答二爷爷。”沈青鸾道。

  李撤认真点头。

  沈青鸾转身回到院子,捡着地上的米,总算展颜,“明天再买些米回来,这个冬天咱们能熬过去了!”

  李撤一听不干了,“熬个毛线?杀鸡!吃肉!”

  “啊?!”

  李撤把埋在背篓深处的葛根拿出来,递给小丫头,笑道,“信我,从今天开始,咱们天天都能吃肉!”

  ......

  野鸡炖宝药,这是李家近三代人以来家里出现过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炉火映衬的土屋里,沈青鸾再次咽了咽口水。

  “二郎,刚才做的时候我就想问了,这个葛根怎么这么香?难道是......”

  李撤点点头,“没错,就是宝药。”

  “真是宝药!”

  沈青鸾大惊,看着这一大盆脸上瞬间浮出肉痛之色。

  要不是葛根已经煮的软糯,她恨不得立马捞起来,这得浪费了多少钱啊!

  李撤舀了一大块葛根放在沈青鸾的碗里。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用心疼,还有好大一片呢,快吃吧。”

  “还有一大片!?”

  沈青鸾的眼睛几乎变成了铜板的形状。

  李撤扯出一只鸡腿。

  “别想了,谁不知道葛根一发现就是一片?这要是拿镇上去卖,信不信转头我就会挨上一闷棍?”

  说完他撕扯了一口,野鸡本就肉质弹牙,宝药炖过后更是香甜入味,端是美味。

  激动的心瞬间冷却,沈青鸾小脸垮了下来。

  “也是喔......”

  她还以为借的二两羊羔利能还上了呢,想着自己这么败家,愈发愧疚。

  看着碗里的大块葛根,她后知后觉又是一惊。

  “给我干嘛?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被我糟蹋了!”

  她烫手似的赶紧端到李澈面前,“二郎你多吃些,宝药可是武者大人们吃的东西,肯定能养好你的身子!”

  李撤一愣,把碗又递了回去,面对小丫头不解的目光,认真说道。

  “从今往后不用再照顾我这个劳动力了。”

  沈青鸾顿时手足无措,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我可以去镇上做工挣钱的,别卖我好不好二郎......”

  眼看她都要吓哭了,李撤哭笑不得赶紧打住。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卖了你了!”

  他又扯了个鸡腿堆在沈青鸾碗里,“我说的就是字面意思,以后我天天都能打到猎物,不用再忍饥挨饿了。”

  沈青鸾不太相信,又见他只吃鸡腿,“那宝药还是该给二郎你吃!”

  李撤摇头,“我找到这片葛根的时候就吃了一整块,今天实在是吃不下了,不信你吃了就知道了。”

  见沈青鸾还是犹豫,他放下筷子叹了口气。

  “好了,快吃吧,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不养的白白胖胖点,我以后难道要娶一个小豆芽菜过门?”

  沈青鸾的脸蛋霎时间变成一片红霞。

  “我才不是豆芽菜呢!”

  “再说咱们的亲事可是爹定下来的,可不许反悔......”

  说完她不敢再看李撤,低下头,想用吃饭掩饰尴尬,不曾想葛根一入嘴,眸子顿时变得亮晶晶起来。

  “这个好好吃!”

  “好吃吧?”

  “嗯!”

  看着小丫头眼睛的眯成了月牙,李撤笑了笑,可看着她渐渐的又笑不出来了,反而产生了一股罪恶感。

  调戏小女孩......

  他这不是犯罪吗!

  偷瞧着李撤莫名的脸色变化,沈青鸾又是好笑又是感动。

  虽然二郎以前便对她极好,可现在的二郎对她好的简直有些过分,而且变得更可靠了,更温柔了......

  这让她幸福的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生怕是梦。

  沈青鸾打定主意,以后一定不能拖累二郎了。

  虽然还没过门,但她打小就认定未来做二郎媳妇儿,是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

  天还没亮,李撤便醒了。

  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一把掀开被窝,体温瞬间清零,冻的他一阵呲牙咧嘴。

  “嘶~这得有零下十几度吧,也没个炕什么的。”

  诶?要不然做一个?好像那玩意儿也不难?

  念头一起,李撤顿时跃跃欲试,不过眼下他得先去一趟镇上,获取情报要紧。

  穿上单薄的袄子,走到隔壁房屋,小丫头正睡的香甜。

  沈青鸾昨天只吃了半截葛根就吃不下了,可即便如此,她的气色也好了太多。

  李撤欣慰地笑了笑,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家门。

  也不吃早餐了,那剩下的半截他留给了小鸾,等去了镇上他再随便吃点什么。

  提上已经冻死的野兔,李撤步入清晨五点的风雪。

  呼着雾气走在山中,他明显感觉到身体更强了,不像昨天走几步就喘。

  他不禁呢喃,“这葛根是真不错,虽然没特殊药性,却很是滋养身体。”

  “不过普通人终究太弱了,还是得想办法习武。”

  “不说妖魔,就是李有田那家伙我都打不过,只有掌握实力才有做选择的权力,不至于处处被动承受......”

  怀着对武者的期待,他加快了脚步。

  从林上村去宁远镇不远。

  无奈连通乡镇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翻山越岭的,因此李撤足足走了半小时。

  走到镇外山坡,只见下方城镇翘檐层叠,厚厚的雪盖下,卖早点的摊子雾气蒸腾,百姓穿梭于早市大集,争论讨价,一派热闹祥和。

  “这镇子不小啊......”

  啧啧称奇着,李撤走下山坡,汇入同样赶早进城的零散队伍,穿过了城门。

  时间尚早,街上的店铺大多还没开门,有些清冷。

  不过吃饭的地方显然却不在此列。

  问了问路,李撤找到了客来客栈,一眼便看见正在擦桌子的张林。

  那个带着他抓亲爹偷窥的大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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