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这话有两层意思,一是国公不是巅峰,而是新的起点。

  二是迈出那一步之后,你们必须要逐步开始退居幕后,不能在前面抓着权力不放,否则难得善终。

  若你们安安心心养老,把手上权力交给年轻一辈,那么可以善终。

  徐达跟汤和又不是傻子,立马就懂了李承乾话里要表达的意思。

  “陛下所言当真?”

  李承乾微微点头,“君无戏言。”

  “臣等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两人当即表态道。

  毕竟当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时候,皇帝就会觉得压不住你了,那时候就得死。

  皇帝一旦对你起了疑心,那你必死无疑。

  但眼下放开了进步的条件,允许进步!

  那就没到顶,也自然不用担心功高震主而死了。

  “不过嘛,异姓王终究是不一样的,登临王位,就要舍掉与国同休,异姓王不能世袭罔替。”

  这时候,李承乾加了个条件。

  宛如一盆冷水泼下,让两人刚刚的雄心壮志一下子灭了大半。

  徐达和汤和面色微变,心中五味杂陈,世袭罔替意味着家族荣耀可长久传承,如今这一条件被限制,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不能世袭罔替……这……”徐达砸吧砸吧嘴,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

  李承乾抛出了一个好消息,但也扔出了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可以封异姓王。

  坏消息,异姓王不能世袭罔替。

  现在他们虽然是国公到头儿,但是国公却是与国同休的,只要大明不亡,那承爵的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是国公。

  可要是封了异姓王,没了世袭罔替,那么几代之后可就成平民了。

  好想封异姓王啊,称孤道寡谁不想?

  真要是封了异姓王,清明头香是我,族谱单开是我,祠堂首位是我。

  可没了世袭罔替,也好不舍得啊。

  鱼和熊掌,为什么不可兼得啊,呜呜。

  世袭罔替我想要,异姓王我也想要,呜呜呜。

  李承乾自然明白徐达的意思。

  朱元璋封爵,给的是爵位不管高低,都可以与国同休,保证后代子孙利益,这也是拉拢淮西的手段之一。

  这也是为什么国公到头的原因。

  除了汉朝非刘姓不得封王之外,其余朝堂好像并没有明文记载不许封异姓王。

  老朱用爵位的世袭罔替,交换了永不封异姓王的条件,所以淮西的人很清楚,大明不会有活着的异姓王。

  但现在李承乾愿意封,无异于惊天大逆转。

  “魏国公,你要知道,如果后代子孙不争气,哪怕异姓王世袭罔替,也会被削爵罢官,到头来还是平民。

  可若是后代子孙争议,哪怕爵位依次递减,他依旧可以凭军功重新追上来,再出一个异姓王也未尝不可。

  朕有句话要送给你们,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做马牛,以后的事情,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只有天知道。”

  李承乾的话,让徐达和汤和两人顿时拨开云雾见青天。

  是啊,争个世袭罔替有什么用呢?

  后人若不争气,这祖上余荫又能庇护多久?人死万事休。

  就算争来了世袭罔替,后人不努力,到头来还是一无所有。

  若是后人争气,哪怕没有世袭罔替,后人也能再度回到异姓王的位置上。

  自己去想那么多干什么呢?

  当然了,他们也明白李承乾的顾虑,异姓王若世袭罔替,日后恐成朝廷大患。

  汤和深吸一口气,拱手道,“陛下圣明,臣等明白其中利害,虽不能世袭罔替,但能获封异姓王,已是无上荣耀,臣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陛下所托。”

  徐达也跟着表态,“刚刚是臣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臣也愿听从陛下安排,为国家社稷鞠躬尽瘁。”

  李承乾满意的点点头,道,“你们能明白朕的苦心就好,朕也不会亏待你们,日后定有其他赏赐。”

  两人连忙谢恩。

  一场关于封王的商议,就在这微妙的氛围中暂时落下帷幕,而他们的未来,也将在这新的规则下重新书写。

  “既如此,李福安,传旨晓谕百官,为异姓王者,舍世袭罔替,不为异姓王者,可保与国同休。”

  李承乾直接把这事儿拿明面上来说,玩起了阳谋。

  你不想封异姓王,只想保住世袭罔替,那没毛病啊。

  那你昔日的战友在你面前称孤道寡,而到时候你见他只有行礼行拜,你别觉得憋屈就行。

  见王要称臣,还要拜。

  佛争一炷香,人争一口气啊。

  这口气你如果能咽下去,那当我没说,若咽不下去,那就呵呵了。

  我不主动收回你们的与国同休,我等着你们自己来找我,自己舍弃与国同休。

  王位,公爵,这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看似一步之遥,实则宛如天堑。

  “遵旨。李福安将此事应下。

  徐达和汤和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李承乾这是赤裸裸的玩起了阳谋啊。

  不蒸馒头争口气,这是把人性拿捏得死死的啊。

  大家都国公到头,那没什么好说的。

  可这要是有人封了异姓王,那就要卷起来了。

  既怕兄弟过得苦,又怕兄弟开路虎,就是这个道理了。

  “两位爱卿,这东征东瀛的事情,你们谁愿领兵?”

  李承乾看向两人问道。

  “臣愿往!”两人异口同声的道。

  李承乾又问,“到底谁去?”

  “臣去!”两人再度异口同声。

  李承乾翻了个白眼,“只能一个人去!”

  “天德,我比你早参军,你至正十三年参军的时候,我都是千总了!论资历,你得让我!”汤和看向徐达说道。

  徐达一听就不乐意了,“论资历是不?我是开国六国公之一!你是今年才封的国公!你应该让我!”

  “人身攻击!你人身攻击是不是?论资历哪是这么论的?要不是太上皇当年把我按在后方,有你徐天德什么事儿!”

  汤和也不乐意了,自己是带朱元璋从军的天使投资人,也是战功赫赫,凭什么开国不封我做国公?

  别说国公了,就是国公之首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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