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

  尹德妃忽然中毒,死在了延英殿里。

  后宫之内顿时噤若寒蝉起来。

  又过了两日,张婕妤被查出来因争宠而有下毒害死尹德妃之嫌疑。

  证据虽然不足,但天子震怒之下,张婕妤还是被打入了冷宫。

  打入冷宫实际上就是被废。

  后妃打入冷宫,其实就是被安置住在一块冷僻之处,大多数会被幽居在一些偏僻的宫室,且并无固定的场所。

  嫔妃被废为庶人极为罕见,一般只会废除封号,降位为低等级的嫔妃。

  就算废为庶人,也会被幽禁在一个阴暗的小房子里,实际上却是与囚犯没什么区别了。

  张婕妤便是在对外宣称证据不足之下被废了,且被贬为了庶民。

  官员被贬为庶民便是真的成为了普通百姓,嫔妃被贬为庶民则一辈子出不了深宫高墙。

  这比普通庶民更加挣扎,甚至比死了更加难受。

  唐朝的冷宫叫掖庭宫。

  这里是当官的被抄了家,其女性家属关押劳动改造的地方,相当于女子监狱。

  此外,也是一些低等宫女住的地方。

  这里还是内侍省的驻地,设有掖庭局,专门负责处理有过失的宫女。

  被贬的张婕妤从万千宠爱加身到此间连低等宫女都不如......竟是仅有短短几日时间。

  被打入冷宫之后基本就宣告了此生无法翻身,所以平日心性高傲的张婕妤一直处在撕心裂肺之痛苦之下。

  李渊心狠,直接让太子负责此事,也让此事多了些警醒之意。

  “闭口吧,不枉你我......往日情分!”

  张婕妤看着这个曾与自己无数次亲热之人,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看着李建成满脸悲伤之色,张婕妤一时间竟有些恍然。

  他是真的难过么?

  真的悲伤么?

  “能让陆慕来一趟么?”

  李建成深深看了一眼张婕妤。

  “何必呢?已然无法更改结果了......”

  张婕妤阴狠道:“此事......望你能念你我旧情......帮我最后一次吧!”

  李建成心中多了些担忧,张婕妤读懂了。

  “你放心,我只是发泄愤怒......为我这悲凉后半生......划个句点吧!”

  李建成离去。

  张婕妤目光忽而变得狠毒起来。

  自己真的是无用了!

  在此时......竟还被怀疑自己有目的!

  陆慕对于这一要求多了些纳闷,却还是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腐臭之味,陆慕也不遮挡鼻子,被小宫女带领着往张婕妤的冷房方向走。

  期间,陆慕不止一次感受到一些年轻低等宫女热切目光。

  心中不止感叹:这等地方但凡是有身份的人都不愿意来,破天荒来一个人,她们……竟是丝毫不放过一丝离开这里的机会!

  张婕妤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华丽。

  “莫嫔是我指使人所杀!”

  陆慕毫无语气道:“我知道!所以你才到了这儿!”

  张婕妤:“因为莫嫔多一些还是因为秦王多一些?”

  陆慕:“与我心中,为莫嫔复仇的因素多一些!”

  张婕妤长叹一声:“呵呵......女人终究是附庸!大多事还是得靠男人!莫嫔一直随性恬淡,确实收了个好儿子!”

  陆慕没有说话。

  张婕妤道:“你算是赢了!”

  陆慕:“这并未让我有多开心!惩治并非目的,有时候......正义也是挺重要的!”

  张婕妤很难理解陆慕的话,憋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还能出去么?”

  陆慕又没有回答。

  “此处让人生不如死......帮帮我......要我做什么......都可!”

  陆慕看着张婕妤开始褪下自己肩上的衣物,心里竟多了些不忍。

  “劝你一句......无用的!”

  张婕妤停下手来,哭道:“是......我知道自己不干净......可我真的是......呜呜呜......”

  陆慕道:“老二当初攻克东都,你为父亲求老李得了山东之地数十顷。但其地已被秦王李世民分给李神通,所以......你向老李告状,从你让老李认为自己的敕命不如老二的敕命之时......便已然开始影响老李行事了......从那时......或许便注定了你今日结局......”

  张婕妤依旧哭泣,问:“那我父亲......”

  “老李不会动他......但其他人......”

  张婕妤忽然明白了,心中一横,说话也干脆利落了许多!

  语气也决然了很多!

  “陆王!我已被遗弃,但你若想扳倒太子,我这儿还有你想知道之讯息!只求陆王......”

  陆慕直接打断道:“莫要再说了!你知道的......我都知道!”

  张婕妤瞪着眼睛,任由泪水往下滑落。

  “我与太子私通......”

  “我知道!”

  “和齐王也......”

  “我知道!”

  张婕妤一愣。

  “太子和我鱼水之后说过很多埋怨陛下和齐王......”

  “这个......猜也猜得出来,可是......依旧没什么么用的!”

  张婕妤不愧是多年沉浸后宫,瞬间就明白了。

  张婕妤此时竟有些感激起来陆慕。

  即便是都知道,陆慕却依旧来到了自己身边一趟。

  “那你来......”

  陆慕道:“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张婕妤似乎抓到了自己还有用的一丝可能,慌忙询问。

  陆慕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这可怜之人。

  张婕妤忽然懂了。

  “我想......”

  陆慕道:“我不能让你出去,但我可以让你在这儿不那么遭罪!”

  张婕妤不认命道:“这不够......”

  陆慕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陆慕停住,扭头。

  “我说......”

  张婕妤并没有说出太多东西来,陆慕可用的讯息并不多,却也不是一无所获。

  陆慕不禁感慨起来。

  李建成便是对自己相好之人也如此防备,也无怪于敢让自己过来一趟。

  李建成的看似有恃无恐之下,陆慕却又对张婕妤多了一丝敬佩。

  在李建成如此小心之下,张婕妤还是能够发现一些令人意外的事儿。

  “会有人好吃好喝送来的,你无需遭罪!”

  陆慕没有回头离去。

  这一趟过来,陆慕直接断了杀了张婕妤的心思。

  陆慕心中有着不快,明面上所有人以为阴狠毒辣的小陆王,终究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的优柔。

  一代国色,至此便如此了!

  在外等候的李建成看着陆慕出来,也不说话便往前走。

  二人一前一后却慢慢聊起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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