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片飞溅中,镜影重新变回黑影,从地上缓缓收缩成一块血肉模糊的印记。

  顾昊喘了口气。

  “判定过了?”

  耳边传来那熟悉的裁判声音。

  “伪判定通过!”

  “你是你!”

  “暂时保留观察!”

  顾昊啧了一声。

  “我还得谢谢你不杀之恩了?”

  光线一闪,场景回到集中审理处。

  贺然还在原地站着,见他回来,笑了一下。

  “过了?”

  “还行,差点被阴死!”

  “下一步呢?”

  话音刚落,整个大厅突然传来一阵钟声。

  低沉、缓慢、压抑。

  钟声响了七下。

  裁判的声音再次响起。

  “第二轮审判即将开始!”

  “请各位‘未完全审理者’,准备入室!”

  顾昊眯了眯眼,低声骂了句。

  “妈的,还没完!”

  下一刻,四面八方的墙上同时打开了数十扇门。

  每一扇门后,都有一个漆黑的空间。

  副本,准备开第二场游戏了。

  贺然皱着眉扫了一圈四周。

  “你说这副本疯了吧?一次性开这么多门,它是打算把我们搅进去再榨干啊!”

  “不是疯,是憋坏了!”

  顾昊站在门前没动,眼神盯着那扇最近的门,门板上刻着一个字。

  【罪】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红色的,看上去像是用手指扣进去的。

  “你注意到了没?这副本开始不是在杀人,它在‘审’人!”

  “它现在不在意你有没有犯错,它要的,是你认它定的错!”

  “你不认,它就搞你!”

  贺然没说话。

  他已经进了五次副本,什么样的都见过,但这一种……真是头一次。

  “你打算选哪一间?”

  “随便!”

  顾昊声音冷了点。

  “反正它是想让我认个死罪,我偏不认,看它能玩出什么花样!”

  说着,他抬手推开【罪】字那道门。

  门后是一间昏暗的石室,没有光源,却能勉强看清东西。

  墙上挂着一盏死气沉沉的老式油灯,滴滴答答地流着蜡油,但却没一点温度。

  屋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块大镜子。

  镜子下是一张石椅,椅子正中间钉着一张纸。

  顾昊走过去,低头看那张纸。

  —【请坐下,描述你的罪!】

  他坐了。

  “罪?”

  “我罪有个屁!”

  镜子忽然亮了起来,反射出一个人影。

  那是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孩,看上去大概七八岁,脸脏兮兮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声音有些冷。

  “是你把我埋了!”

  顾昊眯了眯眼。

  “你哪位?”

  “你把我埋在那间副本的第七审判室后面!”

  “你还说‘反正你死了,埋哪都一样’!”

  顾昊沉默了几秒。

  “你不是人!”

  “你是副本自己模拟出来的!”

  “副本记得我说过的话,它不记得我的人!”

  “你要是‘真’的,副本早崩了!”

  小孩脸上的表情瞬间扭曲。

  “你不认?”

  “你觉得你就没有错?”

  “你通关终局副本,你以为你脱离规则了,其实你……”

  “我就是个玩家!”

  顾昊站起来,盯着镜子冷冷说道。

  “它定规则,我干翻它!”

  “这事我认!”

  “但你要让我跪着说‘我错了’,那不行!”

  “这条规则,我不认!”

  镜子碎了。

  一阵尖锐的风啸在房间里爆开,墙体开始震动,头顶的灯啪的一下熄了。

  门后浮现出一行血字:

  【不认罪者,将被打入“反思层”!】

  顾昊翻了个白眼。

  “行啊,反思就反思!”

  “我倒想看看,你这个‘反思层’是不是能让我后悔!”

  话音刚落,脚下一沉,整个人被一股力拉入地底。

  下一秒,他落在一个四面都是镜子的空间中。

  镜子里不再是他自己。

  而是各种各样的怪异形象。

  有的长了自己脸却身穿裹尸布,有的嘴里叼着副本里的规则纸条,还有的……披着“清除者”的外皮,用他的声音喊着“认罪”。

  顾昊站在原地没动,眼神越看越冷。

  “副本是在怕我!”

  “它想让我自己否定自己!”

  “这副本的审判……它不是针对罪,它是针对‘不服’!”

  “它在试图磨掉我还存在的思维边界!”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我现在只问自己一件事!”

  “我后悔进去过那个副本吗?”

  脑子里一片寂静。

  然后他自己轻声说了一句:

  “我不后悔!”

  “哪怕让我再进一次,我也得进!”

  “我不认错!”

  “我只认活下来!”

  轰—!

  镜子全部爆开,地面塌陷,耳边响起一阵怪异的咆哮,像是整个副本在歇斯底里地怒吼。

  但顾昊没动。

  他就站在那,刀横在胸前,一步没退。

  数秒后,空间骤然清明。

  他站回了集中审理处。

  对面站着贺然,脸色不太好,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铁棍,呼吸有些乱。

  “你也被拉进去‘反思’了?”

  顾昊问了一句。

  “嗯!”

  “怎么样?”

  “挺恶心的!”

  贺然咧嘴笑了一下。

  “我第一次差点真信了!”

  “它在我面前模拟我爸,一字一句念我小时候犯的错!”

  “那你认了?”

  “认你妹!”

  “我把那老头头给拧了!”

  “那就对了!”

  顾昊松了口气。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一起看向中央的石碑。

  新的提示浮现出来:

  【第二轮审判结束!】

  【存活者:六人!】

  【下一阶段:集体审判!】

  【规则:未知!】

  【将在一分钟后开启!】

  “六个?”

  贺然皱了皱眉。

  “刚才大厅不是四百多号人吗?”

  “你还指望那些人能撑过去?”

  顾昊冷笑了一下。

  “咱们这轮副本不叫规则怪谈!”

  “咱们这轮,叫—认错大会!”

  “副本不是在筛人,它是在选‘认错最快’的!”

  “咱们六个……全是‘不认’的!”

  贺然点了点头,声音低了几分。

  “接下来的集体审判,恐怕才是真正的—清场!”

  “我也觉得!”

  顾昊握紧骨刀,看着那条再次亮起的红线。

  “那咱们就看看—这副本,能不能审得动我!”

  顾昊站在那道泛红的线前,沉默了几秒。

  下一轮集体审判马上开始,大厅上方那块石碑已经泛起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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