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洒落在平静的湖面上。

  花海延伸到远方,风车缓缓转动,天空泛着柔和的粉蓝。

  没有喧嚣、没有战斗、没有怒吼。

  只有宁静。

  路飞站在花田中,眉头微皱,赤瞳映着陌生却熟悉的景象。

  他低头,发现自己已经脱下了黑金王袍,穿着一身轻便的白衬衣,赤脚踩在花瓣上,连身上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这是什么地方……”

  他喃喃着。

  “你还记得这里吗?”

  清亮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路飞转身。

  乌塔,就站在那里。

  她没有穿演出服,而是一件简单的红色裙装,发带随风飘起,素颜的脸庞上带着微笑。

  她一步步走来,脚步轻得没有声响。

  “这里是我们小时候常去的那片山坡。”

  “你说,以后要把整片世界变成这样。”

  路飞看着她,眼神没有激动,也没有排斥。

  他只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这是你的果实能力?”

  乌塔笑了笑,没回答:“你喜欢这里吗?”

  路飞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乌塔。”他语气很轻,却透着认真,“你把所有人……拉进来了。”

  乌塔顿了顿,眼中的笑意淡了一点。

  “是啊。我让他们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和平。”

  “没有枪,没有刀,没有欺骗。”

  “在这里,没有人流泪。”

  她张开双臂,像是拥抱这片梦境,也像是试图让路飞理解。

  “这是我为大家造的世界。”

  路飞皱起眉:“你决定他们要什么?”

  “你把他们从现实里拉出来,强迫他们留下来,就因为你觉得这更好?”

  乌塔声音仍然平静:“不只是我觉得。”

  “他们愿意。”

  “他们的笑是真的。”

  —

  远处,一群孩子在草地上追逐打闹。

  身后,是和平城市的钟楼,人们在广场听歌、起舞、拥抱。

  没有一个人哭泣。

  就连空气,都是甜的。

  —

  “这是假的。”路飞打断她的描述。

  “你让他们看见了他们想要的,但那不是他们的。”

  “你用歌歌果实,拉他们进来,然后锁住了出口。”

  乌塔收起笑容,表情第一次变得认真:“我知道你不会理解。”

  “你是海贼,是黑暗帝国的王。”

  “你习惯在战斗中得到答案,而不是听。”

  路飞不怒,只是冷静看着她。

  “所以你也不理解我。”

  “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因为我喜欢战争。”

  “是因为有人在等我打破它。”

  两人对视,气氛陡然沉了下来。

  —

  “我给了他们选择。”乌塔低声说,“现实从没给过。”

  “你叫他们回去,他们会回去痛苦、回去失望、回去面对一切改变不了的东西。”

  “可在这里,他们能自由地笑。”

  “哪怕是假的,至少他们是自由的。”

  路飞抬头,声音不大,却极坚定。

  “……那不是自由。”

  “自由是他们自己选的,不是你唱给他们的。”

  乌塔眼神一震,退后一步。

  她不是没预料到这句话。

  只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依旧刺人。

  —

  风停了。

  天空的光线也暗了一点。

  远处的风车停转,孩子们也像是感受到气氛,渐渐散去。

  “你变了。”乌塔轻声说。

  “你也是。”路飞回应。

  他们沉默。

  这一刻没有敌意,没有战斗。

  只是旧日重逢。

  但那份温柔的错位,让两人站在了不同的方向。

  —

  “我还有事要做。”

  乌塔转身,身影缓缓远去。

  “希望你别挡着我。”

  路飞没动,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梦境的深处。

  低声一句:“你也别挡着我。”

  他转头,走向另一边。

  眼前,是梦境边界逐渐崩碎的一角。

  他知道——有人开始醒了。

  梦境边缘,风开始乱了。

  原本恒定的光线出现抖动,天色一会儿泛红、一会儿泛紫,仿佛光源受到了干扰。

  花田褪色,海风变冷。

  路飞站在高处,望着这片由歌声构建的世界,沉默不语。

  他已经察觉到了裂痕。

  不仅是梦境的崩塌,也是乌塔内心的动摇。

  这不是一个稳固的世界。

  这是一座乌塔用歌声、执念和情绪撑起来的玻璃屋。

  而裂缝,从她看着自己转身时,就开始出现了。

  —

  另一边,梦境深层。

  乌塔独自坐在浮空花园的石阶上,抬头望着那颗人造太阳。

  她的手指轻轻敲打膝盖,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打着。

  那是她从小唱歌前的习惯——安抚情绪,稳定节奏。

  但这次,她停不下来了。

  “他,变了。”

  “也对……他们都会变。”

  “只有我留在原地。”

  乌塔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融进风里。

  她想起小时候的路飞。

  总是大声喊着要当海贼王,总是笑着说要带她一起去海上唱歌。

  而现在的他,身披王袍,眼里多了沉稳、锋芒,还有……责任。

  而她,也多了执念。

  “我唱这首歌,不是为了他。”

  “是为了世界上所有还在哭的人。”

  —

  “乌塔大人!”

  一道惊慌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

  一道梦境使者——她用能力创造的侍从——急匆匆跪在她面前,神情慌张。

  “外界部分意识体正在强制挣脱链接——我们设定的‘沉睡阈值’正在下降!”

  乌塔微微皱眉:“谁?”

  “特定几人……具备强烈‘现实归属意志’。”

  “他们正在沿梦境边界向中枢推进。”

  乌塔沉默了一秒。

  她当然知道是谁。

  娜美、索隆、山治……还有罗。

  “切断他们的坐标追踪,设置障壁。”

  她站起身,声音仍然温和:“别伤他们。”

  “只是让他们,先安静一会儿。”

  侍从低头领命,身形化光离去。

  乌塔转身,走向梦境核心的高塔——那是“歌之世界”的中枢。

  她的意识连接点,也在那里。

  她知道这场演出不会永远持续。

  但至少,在最后,她要唱完最后一曲。

  —

  现实中。

  冥王号舰桥,情报频道开始回流。

  “有三人已突破梦境薄弱边界——处于‘半清醒’状态!”

  罗死死盯着投影图,低声道:

  “太迟了……梦境已经开始自我封闭。”

  “她意识到裂缝,开始自我强化。”

  “如果再不打断歌声,所有人都将被永久困在那片梦界里。”

  “我们必须找出乌塔的‘共鸣中枢’。”

  “彻底摧毁那个节点。”

  —

  岛外战场,海军舰队正强行试图接近岛屿。

  黄猿立在旗舰桅杆顶端,望着空中漂浮着的鲸形音符,露出少见的沉吟。

  “唔哼哼……她已经开始玩真的了。”

  “这场演唱会,果然不是为了娱乐。”

  —

  梦境中。

  路飞行至一座透明桥下。

  脚下,是无数光影构成的回忆片段。

  他看到香克斯将草帽戴在自己头上的那一刻。

  看到乌塔哭着拉住船舷不肯走的背影。

  看到她一个人,在空荡舞台上对空气练歌。

  “……你等了我很久。”

  他轻声说。

  声音落地,却像是传到了整座梦界的每一个角落。

  下一秒。

  整座梦境岛屿,猛地震颤了一下。

  如同歌声中那根被拉得太紧的弦,发出尖锐的共鸣。

  —

  乌塔在高塔内猛地抬头。

  “他在接近我。”

  她咬住唇。

  “……果然,骗不了他。”

  “可我不能停。”

  “只要还有人哭着不想醒来,我就必须唱。”

  她按住心口,那里正有微弱的金光从皮肤中浮出。

  那是——歌歌果实的共鸣结晶。

  也是她构造这个世界的源头。

  她知道,如果有人想打破这里,就必须摧毁它。

  她也知道,那个“必须来阻止她”的人,很快就到了。

  —

  梦境开始颤动。

  乌塔的歌声,还没停。

  路飞的脚步,已经到了塔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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