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迷茫摇头:“阿芷捡到我时就戴着…“

  矿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

  贺春示意众人噤声,银刀挑开蛛网的刹那,百余具悬吊的尸骸映入眼帘——每具尸身心口都插着青铜铃舌,

  “这是祭祀。“宁胡淤道。

  沈清指尖发凉,“真是荒唐。“

  阿玉忽然在贺春背上抽搐,七窍钻出金线蛊虫。

  沈清正要施针,矿道突然剧烈震动。

  “往前跑!“

  众人狂奔至矿脉尽头,却被玄铁门拦住去路。门环是双蛇衔珠造型,与圣湖祭坛如出一辙。

  “用这个!“星野扯下项圈嵌入门上凹槽。

  玄铁门轰然开启的瞬间,他突然抱住头颅惨叫,无数记忆碎片汹涌而来:

  燃烧的苗寨…戴蛇纹面具的男人…被强行喂下蛊虫的妇孺……

  “星野!“

  沈清接住昏厥的少年,项圈内侧的“癸“字刺得她眼眶生疼。

  矿室中央的水晶棺里,躺着个与星野容貌相似的青年,心口插着的正是老祭司的青铜铃刀。

  “这是…子母蛊的宿体?“

  贺春盯着棺椁上的碑文,“'癸卯年七月初七,诛叛徒癸巳于此'…“

  矿道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

  黑衣女人的同伙循迹追来,为首者手持的正是癸卯的蛇头杖:“药娘子,把宿体交出来,国师可留你们全尸。“

  沈清突然将火折子掷向水晶棺。

  棺中突然腾起幽蓝火焰,青年尸身遇火即燃,化作漫天流萤。

  “原来宿体才是真正的母蛊。“

  震动愈发剧烈,矿顶开始塌陷。

  众人逃出山体时,朝阳正刺破迷雾。

  星野在晨曦中醒来,眸中流转着不属于少年的沧桑:“娘,我知道癸卯的弱点在哪里了。“

  “癸卯的粮道在落鹰峡。“

  星野指尖蘸着血水在地上勾画,线条竟与沈清怀中的矿脉图完全重合,“四十年前他在这里中过瘴毒,每逢朔月必会咳血。“

  贺春用刀尖挑起少年颈后的银项圈:“你如何知道这些?“

  “项圈内侧的纹路。“

  沈清突然夺过项圈对着火光旋转,铜片拼接出蜿蜒的山道。

  “这是东乌运粮队的路线图,每个补给点都标注了守军人数。“

  陆曜凑过来数着铜片上的刻痕:“三百人?咱们寨子现在能打的不足五十...“

  “所以要用火攻。“

  萧煜突然用弯刀劈开墙角陶罐,黑色矿砂倾泻而出,“老祭司留下的硫磺矿,足够造三十个火雷。“

  众人沉默间,阿玉突然剧烈咳嗽。

  沈清注意到她耳后浮现青纹:“子蛊在吞噬她的精血,我们只有七天时间。“

  “三天足够。“星野突然抓起硫磺矿往外走,“落鹰峡东侧有片芦苇荡,顺风时火攻...“

  三更时分,落鹰峡飘起细雨。

  星野趴在芦苇丛里,脖颈缠绕着驱虫的药草绳。

  陆曜正在往竹筒里填装硫磺矿砂,突然被贺春按住手腕:“东乌哨兵换岗时,西南角的火把会熄灭半刻钟。“

  “够我摸到粮车了。“

  陆曜咧开嘴笑:“上回炸龙蛇寨的蛊池,我可是...“

  “噤声!“

  萧煜突然压低众人头颅。

  峡谷深处传来车轮碾压碎石的声响,二十辆覆盖油布的粮车正在通过隘口。

  押运的东乌士兵举着火把,皮甲在雨夜里泛着冷光。

  星野数到第七辆粮车时瞳孔骤缩:“那辆车的车辙印太深,装的不是粮食。“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车帘突然被风掀起,露出半张青灰色的面孔——竟是早已“死去“的黑苗族长!

  “是行尸蛊。“

  沈清嗅到随风飘来的腐臭味,“癸卯在用死人运蛊虫。“

  贺春的银刀在掌心转了个圈:“陆曜负责前七辆,萧煜截断后路,我和星野对付中间那辆运尸车。“

  火雷爆炸的瞬间,整个峡谷亮如白昼。

  陆曜像只灵巧的山猫窜上车顶,竹筒里的硫磺粉顺着车帘缝隙倾泻而下。

  当第一簇火苗蹿起时,少年翻身滚落,身后炸开的粮车将东乌士兵冲得七零八落。

  “小心尸毒!“

  沈清掷出的药包在半空炸开,淡黄色药粉中和了弥漫的绿雾。

  贺春劈开运尸车的瞬间,黑苗族长的尸体突然暴起,五指如钩抓向星野咽喉!

  “蹲下!“

  星野顺势滚到车底,袖中甩出的铁蒺藜精准打进尸体关节。

  腐尸踉跄着扑向燃烧的粮车,很快化作焦炭。

  “粮道被毁,癸卯坐不住了。“

  五日后,沈清擦拭着染血的银针,“探子说东乌大军正在往黑水河集结。“

  阿玉裹着狐裘靠在软垫上,指尖摩挲着青铜铃铛:“让贺春把我绑到阵前,子蛊发作时产生的毒雾...“

  “想都别想!“

  贺春摔帘而入,铠甲上还带着露水,“萧煜的斥候队在黑水河上游找到条暗道,今夜就能端了癸卯的老巢。“

  星野正在给陆曜的竹刀淬毒,闻言突然抬头:“癸卯会在主帐西南角留逃生密道,那里有座蛇形雕像。“

  子夜突袭时起了大雾。

  贺春带着二十死士摸进东乌大营,却在主帐前撞见整装待发的癸卯。

  黑袍国师的面具在火光中泛着冷光,手中蛇头杖指向星野:“就凭你们,也配与我为敌?“

  “配不配,问过我的刀!“

  贺春的银刀与蛇头杖相撞,迸出火星。

  星野趁机甩出铁蒺藜击碎帐前灯柱,流淌的火油瞬间引燃帐篷。

  “他在拖延时间。“

  星野突然拽着贺春往西南角跑,“真正的母蛊不在体内,在...“

  蛇形雕像轰然倒塌,露出地下暗河。

  河面上漂浮着数十具水晶棺,每具棺中都躺着与星野容貌相似的青年!

  “原来我们都是蛊皿。“

  星野的匕首抵住自己心口,“杀了我,母蛊就会...“

  “你敢!“

  沈清的银针穿透雾气,精准刺入星野腕间穴道。

  几乎同时,暗河对岸射来的弩箭钉入她肩头。

  “清儿!“

  萧煜回身劈落第二支箭,却见癸卯的蛇头杖已刺到面门。

  千钧一发之际,陆曜抱着燃烧的硫磺桶从崖顶跃下!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暗河水晶棺尽数碎裂。

  星野突然发出痛苦嘶吼,七窍钻出的金线蛊虫像受到召唤般扑向癸卯。

  “不——!“

  黑袍国师在蛊虫啃噬中坠入暗河,最后的惨呼随着水流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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