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好。”

  陆玄一的声音,第一次响起,不再高远,而是充满了森然的寒意与凛冽的杀机。

  他一步踏出,身影瞬间从百米高空消失,下一刻,已经出现在了吴闵前方三十丈处,与他对面而立。

  “你不是凡人。”

  他死死地盯着吴闵,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陆玄一的声音,如同寒冬的冰凌,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凉意。

  他周身散发出的威压,不再是单纯的气势压迫,而是引动了方圆数里之内的天地元气,形成了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场”。

  在这个“场”中,他就是神。

  言出,法随。

  这便是大宗师的境界,初步窥探到了天地法则的奥秘,能够借用一丝规则之力。

  地面在轻微地颤抖,空气中,无数细小的风刃凭空而生,围绕着他盘旋飞舞,发出“呜呜”的鬼哭之声。

  城墙上的士兵,在这股威压下,已经东倒西歪,连站都站不稳。孙武等人更是运足了全身的真气,才勉强没有跪下去,但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这就是大宗师与宗师之间的天堑鸿沟。

  宗师,只是自身力量的强大。而大宗师,已经能撬动“天地”这架恐怖的战争机器。

  然而,处于威压正中心的吴闵,却依旧面色如常。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伸出手,接住了一片被风刃切割下来的落叶,感受着上面残留的、那一丝微弱的法则之力。

  “东西?”

  吴闵笑了,那笑容,在陆玄一看来,充满了说不出的诡异与嘲弄。

  “在你眼中,超出你理解范围的,便不是人,而是‘东西’吗?”

  “看来,你们这些所谓的仙宗,在山上待久了,脑子都已经变成了石头。还以为这天下,是千年前的天下?”

  话音落下的瞬间,吴闵的身上,也爆发出了一股丝毫不弱于对方的气势!

  但他的气势,却与陆玄一截然不同。

  “昂——!”

  一声高亢嘹亮的龙吟,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

  一道璀璨的、由无尽皇道气运凝聚而成的金色巨龙虚影,在吴闵的身后冲天而起,盘旋咆哮。那是一种堂皇、浩大、镇压万物的帝王之威!

  金龙虚影出现的刹那,陆玄一引动的天地元气,瞬间紊乱了起来,他身周盘旋的风刃,也迟滞了许多。

  皇道龙气,对这种天地元气,有着天然的克制与统御作用!

  但,这还没完。

  就在金色巨龙虚影出现的同一时间,另一股截然相反的、充满了暴虐、凶戾、毁灭气息的暗红色虚影,也从吴闵的脚下浮现。

  那是一个模糊的、看不清面容的、手持干戚的巨大魔神幻象。

  兵主煞神!

  一金一红,一正一邪,一神一魔。

  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互对立的恐怖气息,却以一种无比和谐的方式,同时出现在了吴闵的身上,交织缠绕,形成了一股令陆玄一都感到心悸的、混沌而又霸道绝伦的独特气场!

  “轰!”

  两股分庭抗礼的气场,在半空中轰然对撞。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方圆千米之内的空间,都出现了水波般的剧烈扭曲。

  陆玄一身后的天空,是一片由元气构成的青冥世界。

  而吴闵身后的天空,则是一半金光万丈,一半血海滔天!

  大宗师的“场”,被硬生生地顶了回去!

  平分秋色!

  “这……这是什么力量?!”

  陆玄一的瞳孔,骤然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皇道龙气,他认得。虽然眼前这小皇帝的龙气,比他想象中要凝实、霸道得多,但还在他的理解范围之内。

  可那股暗红色的、仿佛要毁灭一切的凶煞之气,又是什么?!

  这种力量,邪恶、古老、霸道,仿佛是天地间一切负面情绪的源头,让他这个大宗师的神魂,都感到了一丝源自本能的战栗与厌恶。

  更让他无法理解的是,这两种本应水火不容的力量,为何能同时存在于一个人的体内?

  他修炼了数百年,才堪堪触摸到一丝天地法则的边缘。而眼前这个年轻人,竟然同时驾驭着两种近乎“道”的本源力量?

  这一刻,陆玄一的心中,第一次,生出了一丝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意识到,眼前的敌人,已经不是他能否战胜的问题。

  而是他能否,从对方手上,活下来的问题!

  吴闵清晰地感受到了对方情绪的变化,系统后台,一连串巨m额的仇恨值与恐惧值,疯狂跳动刷新。

  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怎么?陆宗主,这就怕了?”

  吴闵向前踏出一步,他身后的金龙与魔神虚影,也随之向前压迫一分。

  “你不是想知道,朕是什么东西吗?”

  “朕是大周的天子,是这万里江山的共主。”

  “更是……一个要将你们这些盘踞在世人头顶,作威作福的所谓‘仙宗’,彻底扫进历史垃圾堆的人。”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陆玄一的心防之上。

  陆玄一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

  对方展露出的实力和底蕴,已经彻底击碎了他的骄傲。

  打?

  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有可能会步李清风的后尘。

  逃?

  他堂堂天玄宗宗主,大宗师强者,在数百名弟子面前,被一个凡人皇帝吓得不战而逃?那他以后,还如何在东海立足?天玄宗,将彻底沦为天下笑柄!

  进退两难!

  就在陆玄一陷入天人交战之际,吴闵却忽然散去了身后的异象,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陆宗主,远来是客。”吴闵的语气,忽然变得平和起来,仿佛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只是一个幻觉。

  “朕知道,你们天玄宗,不远万里而来,所图的,无非就是万蛇山的神藏,以及朕能快速崛起的秘密。”

  陆玄一眼神一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打打杀杀,多没意思。”吴闵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你看,朕的将士,你宗门的弟子,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性命。真要打起来,血流成河,伏尸百万,何苦来哉?”

  天空中,天玄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发懵。

  这位皇帝陛下,画风变得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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