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伊人......”李婶子除了伸手拦住伊人那一下子,动作利索又干脆,说气话来都结巴了。

  “婶子!怎么了?”伊人看李婶子的样子,刚刚又听见了廷叔的声音,怕是廷叔出了什么事,绕开李婶子就要出去。“我去看看!”

  “别!别去!你廷叔....不叫你去!”

  “婶子,你别急,先坐着,喝口水!”伊人扶着李婶子,让她坐在床前的一方小桌子前,倒了杯水给她。

  “你廷叔...不叫你出去,无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在这屋呆着!对!就呆在这!”李婶子喝了口水,不知道是水压住了惊吓,还是想明白自家男人手上的血看起来就不是他的。

  李婶子将伊人按在凳子上,自己则起身快步往外走去,进了西厢和正屋的二房,叫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又按照宋廷的话嘱咐了两个儿子,又回了伊人的屋,抱上睡得正熟的小团子,拉着伊人,就去了大儿媳素绢的屋。

  伊人本不愿意,若是元宝哥不在,她来便来了,这一阵子元宝哥都在家,她进人家两口子的屋,这算怎么回事儿?

  但拗不过李婶子,被她生拉硬拽着进了屋。

  “娘!外面到底咋了?听着像土匪进村儿了一般!”素绢眼巴巴地望着院子里坐着的夫君,问道。

  “你爹...你爹手上、衣襟上...有血...”李婶子此时已经缓过来一些,怕吓到还在月子中的大儿媳,特意没有说得那么严重。

  其实宋廷握着她的手时,她就能感觉到那双手黏糊糊地,再往他前胸上一看,是大片大片的暗红色。李婶子伸出手,一低头,就看见自己手上清晰的红手印儿......

  “爹伤着?摔的还是怎地?”素绢心里一惊,起身就要下地。

  “躺着!别动!”李婶子按了素绢,又回头按从椅子上站起身的伊人。“你也坐着!”

  “那血...不是他的,人要是流那么大的一片血,哪能还活蹦乱跳着!就是头牛,也得躺倒了!”李婶子解释道。“在院儿门口的时候,我往远处望了一眼,好似在人群里,瞧见了宋义和陈老婆子!”

  伊人一下就明白了廷叔和李婶子不让自己出去的原因,说不准今儿晚上就是这一家子的事儿,不管是不是与她有关,到最后又得扯上她。

  但她也不能这么躲在李婶子家,宋义和陈茉香要是有赖上她的心思,那无论如何也得死皮赖脸缠着。她躲在这儿,会给他们一家子带来麻烦。

  想到这里,便起身欲走。

  “伊人!别去,你听婶子一句!那么多血,此事非同小可,你怀着身子, 你忘了你素绢嫂子是怎么早产的了么!”李婶子此时提起这件事,绝不是要怪罪她,只是她实在不放心让她出去。

  伊人红了眼眶。“婶子,正因为我记得,我才不能再把麻烦带来!”

  “元宝金宝都在家,不怕!坐着!”

  伊人没再坚持,坐下寻思着,李婶子刚刚看到宋义了,也就是说出那么多血的人,不会是自己走路的宋义,但没见那陈老婆子和宋彬。不对,宋彬在竹桐书院,应该并不在家,那......是陈老婆子?

  伊人正沉思着,突然,屋中落针可闻的安静被打破。

  “伊人呐!我知道你在这!别躲着娘!娘求求你了!求求你......”是陈茉香。

  伊人突然不合时宜地想:雪姨附身?要不是场合不对,她都能笑出声来。

  李婶子快她一步,这次将她拖到大儿媳素绢床上,素绢刚刚早产,又失血过多,虚弱得很,但还是紧紧抓住伊人的手腕。

  李婶子从窗逢儿里看过去,那陈老婆子一身脏污,不知道是血水混合着泥啊还是什么的,连哭带嚎地就在她家院里,要朝着原本伊人住的东厢跪下去。金宝和元宝一边一个拉着她,没让她真的跪着。

  李婶子冷哼一声,自家姑娘修房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放,露面更别提了,如今倒是清楚姑娘住哪间房了!

  “婶子,你求伊人干什么呀!彬子都这样了,赶紧找个大夫是正经!伊人也不会治病不是!”

  元宝不耐极了,他本就不喜欢宋彬,那小子从小就阴险狡诈,掐尖要强,玩个弹石子儿都不许别人赢。想赢固然是好事儿,但宋彬的方法就让人始料不及了,他会把比他厉害的小孩推进河里,丢在林子里......反正无所不用其极就是了。

  “我们不认识大夫啊!上次......素绢差点死了,不是她给找的人么?我们也要那个大夫!”陈茉香舔着脸,大言不惭地说。

  一听这个,本就对这一家没好感的元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要不是金宝使劲给他使眼色,他好悬把这老太婆提起来,丢出去。

  见大哥不说话,金宝回道:“婶子,我兄弟二人叫你一声婶子,但你也别太打人脸!我嫂子是怎么早产的?我们没追究你们家的责任,就已经是看在多年乡亲,又是同族的份儿上了!如今我嫂子失血过多,还躺在床上,那孩子也是孱弱得紧,你还来说这话,是特意来扎我们心的么?”

  他也气得很,要不是得来娘的话,说伊人已有对策惩治宋义那一家子,他都想上门去打断宋义的狗腿!他嫂子平时性格温和,又能干,待他们几个小叔子都是极好的,特别是对最小的四弟。他们没分家,四弟念书花费大,家里所有人紧着吃,紧着穿的供着四弟读书。

  这要是换个人家,哪家的儿媳妇会没意见。就是不读书的,那马家的大儿媳郑氏,把好处都搂道自己怀里,不还一天到晚地觉着自己吃亏了么!

  陈茉香被金宝一阵抢白,哭都忘了,抽抽噎噎地愣在原地。半晌才转过身,又对着东厢房嚎道:“伊人啊!娘有再多对不住你,你生气,娘都受着!但彬子是你弟弟啊!血浓于水啊!他伤在腿上,瞧着都要断了啊!你救救他!”

  伊人听得心里一惊:伤的是宋彬?他腿要断了?这么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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