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太阳很懒,上班迟到,下班早退。

  冬天的太阳很狂,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阳光普照。半个时辰后,太阳已经收起所有余晖。

  眼瞅着大军快要离开北京城,张世泽稍微松一口气,这事过去了。

  只要能够在辽东打败建奴,崇祯就是再有意见,也得保留。

  就在张世泽庆幸度过一个难关时,一名夜不收疾驰而至。

  “大帅,前方有情况……”

  听闻夜不收此言,刚刚张世泽那颗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揪起来。不等夜不收把话说完,张世泽直接打断。

  “情况?什么情况?”

  “大帅,皇上在前方二里等着。”

  “什么?皇上在前方等着?这怎么可能?”张世泽看了看周边黑漆漆一片,除了厚厚的白雪就是更厚的白雪,眉头紧锁。

  “大帅,千真万确,你快去看看吧。”

  张世泽知道,夜不收不可能拿这个开玩笑,直接策马上前,卢象升他们紧紧跟着。

  二里路不远,纵然大雪封路,可纵马驰骋也是转瞬即至。

  远远的,张世泽便看到前方有人打着灯笼。

  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一大群。

  “皇上,真的是你?”张世泽快速下马,跌跌撞撞跑过去。

  当看到确实是崇祯时,张世泽恰好脚下一软,直接摔倒在地。

  此时张世泽如同韦一笑附体,轻功好的不得了。刚摔倒在地,又赶紧爬起来,来不及抖下身上积雪,再次跌跌撞撞冲崇祯跑过去。

  “皇上,皇上,末将拜见皇上。”

  正所谓不会拍马屁,也看看人家是怎么拍的。

  看到张世泽这样,卢象升他们现学现卖,也赶紧下马往前跑,然后摔跤,爬起来,跌跌撞撞冲过去。

  “皇上,末将罪该万死,不曾等到您的圣旨,便私自改变行军路线。”

  看着已经冲到面前的张世泽和卢象升他们,崇祯没有说话,而是走过去,亲自把众人身上积雪拍掉。

  “世泽,辛苦了。”

  “卢将军,受累了。”

  “方监军,有劳了。”

  “吴将军,好样的。”

  “虎将军,真乃虎将也。”

  “你就是李定国吧?比之虎将军,有过之而无不及。”

  ……

  崇祯一一拍着众人肩膀上的积雪,无微不至。

  “皇上,末将惶恐……”

  崇祯伸手阻止卢象升后,自顾自走回去掀开身边的锅盖。

  “诸位将士,昨日曹化淳抓住一只鹿送进宫。皇后亲自下厨炖了一锅肉汤,还热乎着呢,正好喝。”

  崇祯一边说一边亲手接过王承恩递过来的碗,给众人盛肉汤。

  “皇上,我们……”

  “世泽,赶紧喝,再不喝可就凉了。”

  冰天雪地中急行军,众人又冷又饿又渴。此时一碗炖的稀烂,热乎乎的鹿肉汤下肚,别提多舒服。

  “各位将军,味道咋样?”众人喝完肉汤,皇后周玉凤满脸带笑走过来收众人手中的碗。

  “这可是本宫第一次下厨,味道不好,各位将军见谅。”

  看着崇祯两口子一唱一和,张牧知道,崇祯开窍了,此时这一碗肉汤比同等重量的金子还好使。

  虽然张世泽知道这是崇祯在作秀收买人心,可形势逼人,不得不佩服崇祯这招使的真溜。

  “皇后娘娘,说句真心话,末将这辈子从来没喝过如此美味的肉汤。”

  “世泽,你喊本宫什么?皇后娘娘?等你出征归来,就该给你和坤兴赐婚了,还喊皇后娘娘?”

  领导想收买人心,那作为小弟,必须配合。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脸上没有泪水,绝对不是合格的小弟。

  “娘?刚刚在肉汤中,孩儿就喝出了娘的味道。”张牧努力万分,终于挤出两热泪。

  “泽儿,年纪轻轻就要出征,难为你了。”崇祯接过话茬,同样哽咽不止。

  “昨日,国丈爷周奎弹劾你们大军私自回京,理应当斩。可他又哪里会知道,没有各位将军出生入死,我大明江山哪里撑得到现在?你们脑袋别裤腰带上为大明抛头颅洒热血,周奎身为国丈爷却弹劾你们,他才是罪该万死,朕当场就赏了他两个大嘴巴子。”

  崇祯再次挨个拍着众人肩膀:

  “张大帅,你年纪轻轻投笔从戎,崇祯十一年,你临危不乱,斩杀叛贼高启潜,巨鹿城下救卢将军,连同卢将军歼灭建奴八万铁骑。自打朕登基以来,从没有过如此大胜,朕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崇祯九年,吴阿衡将军升任兵部侍郎、蓟辽总督,节制宁远、山海关等多地巡抚。训练士卒、筹集物资、加固防御,让动荡的边关得到安定,尤其是崇祯十一年墙子岭之战,部下临阵脱逃,吴将军仅率数百亲兵孤军奋战七日。被俘后面对清军酷刑与逼降,宁死不屈,朕如何能忘?”

  “卢将军在崇祯二年任大名知府时,募集兵勇编练出战斗力极强的天雄军。崇祯六年起率军追剿叛军,连斩十一名贼魁。崇祯七年在郧阳阵斩叛军六千百余人,崇祯八年更是大败高迎祥、李自成,斩杀摇天动。崇祯十一年身着麻衣奔赴前线,受命总督天下援兵抵御建奴,每次出战,都是刀必见血,人必带伤,马必喘汗。这些事,山无棱,天地合,朕也不能忘。”

  ……

  崇祯一边拍着众人肩膀,一边述说昔日之事,一边哭的鼻涕眼泪一大把。

  看到崇祯的窘态,王承恩掏出手帕,偷摸的想着给崇祯擦掉脸上鼻涕,泪水,结果被崇祯一个后踢踹飞。

  领导如此礼贤下士,一一述说自己的高光时刻,为了自己殴打国丈爷,这是多大的面子?多大的天恩?

  现场所有人都哭的稀里哗啦,张牧偷摸的看了:

  卢象升,吴阿衡是无声的哭泣,泪水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就是没有声音。在江湖上,这叫傻哭。没有声音,谁知道你在哭?

  卢苇恰恰相反,声音最大,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方正化哭的最具观赏性,哭声激昂顿挫,忽高忽低,比唱戏都好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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