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彩玉此刻心情凌乱,也没空去跟曹狗蛋索要给出的那二十文钱了——曹狗蛋开溜,也是怕她问他要钱,所以赶紧跑——她看着青云,知道这事已经败露了,怎么解释也没用了,也便不打算解释了,眼神颤颤的,竟还闪烁着泪花,说:“青云,你,居然,说我——可、可耻?”

  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的。

  声音,还有点颤抖。

  青云说:“难道,不是吗?”

  郑彩玉紧紧地咬着嘴唇,说:“对!是我可耻!我不该那么对她!我做什么都是错的!她做什么都是对的!总之,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对吧?”

  青云冷冷盯着她,说:“难道,这事,不是你的错吗?你毁了她的两批蚕,害她白白辛苦了一阵,操劳了一阵,结果却一无所获!现在,你又想重来,毁掉她的第三批蚕?就事论事地说,你就不觉得自己是错的吗?”

  顿了顿,接着说:“这些年,于心没做什么对不住你的事情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郑彩玉眼里闪着泪花,却忽然笑了,说:“对!她没做什么对不住我的事情!我只是嫉妒她!嫉妒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好命!从小出身在名门贵族!享受着我们这些底层百姓永远也享受不到的荣华富贵!哪怕被赶来了这里,也是各种好运!还被你这样的人护着,你说,我能不嫉妒吗?”

  青云皱眉,说:“她的好运,都是她努力的结果!不是平白无故就有的!你知道,她养蚕这么久,经历过多少次失败,才有而今的成就吗?你知道,她在这条路上的各种辛劳付出吗?你知道经受着各种失利,她却依然咬牙坚持,才能够一步步向前、然后取得突破吗?”

  郑彩玉身体颤抖着,一副情绪激动的样子,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的事情,与我何干?我为什么要关注她?她就一个侯门小姐,还来这里假装普通百姓,假装勤奋,假装辛劳!”

  “我看,她所谓的成就,都是侯府给她准备、演戏给大家看的吧?不然,就她那样的柔弱不堪,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存活下来?还比所有人都成功?”

  青云转身,打算要走,不跟她瞎扯。

  不过,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看她,说:“随便你怎么想。不过,我警告你,这样的事情,最好不要有下一次,不然——”

  目光看见放在一边的那个喷壶,便一脚踹了过去,将那喷壶踹飞了,然后看着郑彩玉,说:“我不会客气的!”

  说完,扭头就走。

  “青云!”

  郑彩玉在后面大声地叫他:“你就这么对我吗?我还是旧话重提,你喜欢她,不会有好结果的!不会的!绝不会的!”

  青云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身影消失在了远处的黑夜里。

  看着他的离开,看着他的消失,郑彩玉身体晃了晃,不由蹲坐下来,抱着膝盖,将头埋在双膝之间,呜呜地啜泣起来。

  郑二婶出现在她的身后,看着女儿蹲在那里啜泣,心里五味陈杂。

  刚刚的事情,她都已经知道了。

  虽说此前离开了,但是,进了屋后,却一直在竖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曹狗蛋大半夜地来找女儿,多少让她觉得警惕,只是,没想到……

  对于女儿的所为,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讲了。

  除了她,周围的邻居,也有知道的。

  毕竟就住在附近,刚刚这么吵闹,怎么躲得了他们的耳朵?

  “彩玉,回屋去吧。”

  郑二婶蹲下身来,抬了一只手,搭在女儿的肩上。

  她感觉得到,女儿的身体在颤抖着。

  虽说女儿做的不对,但是看她这样,郑二婶还是很心疼的。

  郑彩玉双肩颤颤,蹲在那里啜泣着,一下扑到母亲怀里,然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哭得伤心欲绝。

  ……

  青云回去之后,直接回了他的小木屋,躺在那里,想着今晚发生的事情,竟是怎么睡也睡不着。

  第二天。

  九月初十。

  他和往常一样出现,跟着洛于心去采摘桑叶,对昨晚的事情,却只字不提,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不过,当天傍晚,郑二婶还是过来了。

  她是替女儿来向洛于心道歉的。

  到得此刻,洛于心才知道,上次桑蚕中毒一事,竟是郑彩玉在背后让曹狗蛋做的,既惊讶,又意外。

  都有点不敢相信。

  但是,却是真的。

  不过,她没收郑二婶带来做赔偿的那笔银子,这让郑二婶很是不好意思,说:“洛小姐,这事,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对彩玉管教不严,才让她这么放纵、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真的很对不起!”

  “今年养的五批蚕,全赖你的蚕药,我们家才小赚了一笔的。”

  “没有你,我们家的日子也不会得到改善。”

  “彩玉真是不懂事,我们家一边接受着你的恩惠,她却一边做着这样的事情,真是不知感恩!叫人不齿!”

  “真的惭愧!”

  “昨晚,我就已经训过她了,她以后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洛小姐,还望你能够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跟她计较这些。”

  “要怪,就怪我与你郑二叔吧!”

  “都是我们过于宠溺她,才让她变成这样的。”

  “所有过错,都算在作为父母的我们身上吧!”

  郑二婶一脸诚恳地说着。

  不过,郑彩玉到底是她的独女,话语之间,还是忍不住护一护女儿的。

  洛于心抿了下嘴唇,说:“郑二婶,你放心吧,我不会跟她计较的。这事,过去了,就让它们过去吧,以后也不要再提了。”

  郑二婶点头谢着,然后又把准备的银子递了过来,说:“洛小姐,彩玉害你损失了两批蚕,这二两银子,是赔你的,你还是收下吧!不然,我与你郑二叔真的难以心安!你就收下吧!”

  今年养了五批蚕,每批都挣了一两多的银子,所以,二两银子还是拿得出的。

  这样的赔偿,放在过去,简直就是不敢想象!

  以前,一年累死累活,一般也就挣这个数啊!

  “郑二婶,这钱,真不用的!”洛于心还是推辞着,“你就留着吧!这事,我真的没有放在心上!要是拿了你们银子,我可能就忍不住挂心上了。”

  说着,还笑了笑。

  一番来回的推辞,郑二婶终究没法将洛于心说服,只能把银子收了回去,说:“洛小姐,你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定会牢记的!”

  跟着叹了一声,又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青云,这样的事情,你居然瞒我?”

  郑二婶走后,她目光回到了青云身上。

  青云摊了摊手,说:“郑彩玉以前可是你的好朋友呢,没想到,居然在背地里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鉴于你们的关系,我想告诉你,也不知该怎么告诉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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