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晓溪腼腆地看了一眼跟在关贞贞身后的祝佳音。

  “嫂子。”

  小丫头这段时间虽然胆子大了一点,但面对陌生人还是胆怯。

  尤其是关贞贞气势凌冽强势,在饭桌上可以一个人面对十几个中年男人的气势,面对沈晓溪这个小姑娘时就显得有些吓人。

  祝佳音安抚道:“没事,这是关阿姨,之前给你吃点心的那个,晓溪不是说了那些点心都很好吃吗?”

  沈晓溪躲在祝佳音身后,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小声道:“谢谢关阿姨。”

  关贞贞看着沈晓溪,又看着祝佳音,“这……这孩子叫你嫂子?那你爱人岂不是……”

  沈庭川劈好柴放在厨房,又生了火,目光没有落在关贞贞身上,“火好了。”

  “来了。关总,你先等一下,我做个饭,很快就好。”

  关贞贞干脆跟着祝佳音一起进了厨房。

  沈家的厨房不大,祝佳音站在灶台前麻利地把肉和菜扔下油锅,炉灶的火光映在沈庭川冷峻的侧脸上,像雕塑似的脸锋利冷冽,却让关贞贞看出来一些故人的影子!

  沈庭川淡淡道:“我妈已经死了,关总想见她的话,饭后可以带你去坟上看看。”

  关贞贞如遭雷劈!

  死了?怎么会已经死了!

  “你说,你说云姐死了?怎么会这样?”

  “生下晓溪以后病了一段时间,晓溪三个月的时候就走了。”

  站在厨房门后的沈晓溪探出头呆呆地看着站在那里的陌生漂亮阿姨,沈远山挡在沈晓溪面前不让关贞贞靠近,眼神凶恶防备。

  关贞贞差点站不稳,一个踉跄,沈远山伸手扶了一把,见她站稳了就松了手。

  “云姐……怎么会这样!”

  沈庭川往炉灶里加了一点柴,从祝佳音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面无表情的脸和绷着的下颚。

  重新回忆这件事对沈庭川来说不会是什么好事,对比起来年龄还小的弟妹,沈庭川才是最悲戚的那个。

  父母相继离开,家中只剩下嗷嗷待哺的弟妹,沈庭川那时候也才十来岁,就要撑起来一个家。

  关贞贞捂着脸,“云姐是我大姐,早年和家里闹翻了,我以为……我以为她还活着,早知道……”

  后面的话泣不成声。

  所有的悔恨,痛苦,思念和折磨,都在此刻成为眼泪,滴答滴答落下,汇聚成河流,淹没人的心脏。

  沈晓溪看了一眼祝佳音,得到祝佳音点头允许后打湿了毛巾,递给关贞贞。

  “不要哭了,擦擦脸吧。”

  关贞贞看着沈晓溪,眼泪不断滚落!

  这个孩子一出生就没有了父母,那几年又那么难,她该多辛苦!

  “我是你小姨,晓溪。”

  沈晓溪又看了祝佳音和沈庭川一眼,躲回了沈远山身后,只是这次沈远山看关贞贞的眼神不再那么戒备,多了几分疑惑和试探。

  沈庭川微微抬头,“糊了。”

  锅里传来淡淡的糊味,祝佳音一个恍惚,才想起来自己还在做饭!

  刚才光顾着看沈庭川那张脸了!

  被他这么一提醒,祝佳音才赶紧挥动锅铲,拯救了一锅菜。

  关贞贞也没什么胃口,祝佳音做的几个菜有一大半都被沈远山和沈庭川两兄弟吃了。

  祝佳音一抬头就看到关贞贞看着沈晓溪发呆,眼角挂着泪,眸光雾蒙蒙的。

  饭后,沈庭川拿出一个相册递给关贞贞。

  “我妈之前留下来的。”

  说完后就收拾碗筷去洗碗,没有要多和关贞贞说话的意思。

  祝佳音解释道:“不好听意思啊关总,庭川就这个性格,你别放在心上!”

  关贞贞摇摇头。

  “是我的错,要是我早点来,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庭川他,对我和关家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祝佳音不好评价沈庭川的家务事。

  看得出来沈庭川对关青云的家人确实不太亲近,神色总是冷淡疏离。

  但能让她把人喊来吃饭,估计也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翻开相册,祝佳音也是第一次看到沈庭川小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抱着沈庭川,身边跟着一个俊朗儒雅的年轻男人,大概是沈父!

  这么看,沈庭川确实长得更像沈父,只是比沈父少了几分温和,多了冷傲。

  要带着弟妹度过那几年的日子,大概也磋磨了沈庭川身上的锐气和傲气,养成了他现在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性格。

  关贞贞看着照片,“是云姐,云姐离开家的时候我还小,只知道她因为婚事和我爸大吵一架,最后负气出走,没想到那就是我和云姐的最后一面……”

  “你可能不知道,云姐之前是有一个未婚夫的,但她不喜欢,她喜欢沈姐夫。我爸嫌弃沈家穷,姐夫没出息,说什么都不答应。”

  “有一年云姐找上门,说孩子病了,求我爸找医生救救孩子。我爸他……没帮忙,让人把云姐赶走了!还登报和云姐断绝了关系!”

  从那以后,关青云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样,和整个关家都失去了联系!

  直到前几年关贞贞忤逆长辈开始做生意,关父意识到自己老了,才开始思念起来离家出走多年的大女儿。

  没想到人是找到了,但也永远天人两隔!

  关贞贞看着照片,眼泪滴答落下,“我也没脸见她,所以之前不敢说找她,想着在她工作的学校附近开个工厂,时不时能见到她,她过得好就够了!”

  关贞贞抬头看着沈家。

  家徒四壁,家里的凳子都只有那么几个,吃饭的时候她坐了一个,沈晓溪就和沈远山一起坐了一个。

  墙面上涂着新的墙灰,看得出来是刚刚才修缮过,灯泡闪闪烁烁,随时有可能宣告退休。

  这就是她姐姐生活了十多年的家!

  关贞贞的嗓子好像糊着什么东西,痒痒的,让她说不出来一句话。

  祝佳音看着相册,“可是妈应该是幸福的。”

  照片上的女人笑靥如花,依偎在男人身边,眼底里都是幸福美满。

  关贞贞深吸一口气,“希望如此!佳音,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能不能把晓溪给我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让她过更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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