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盘龙村种树的项目,对不对?”

  庄岩问了一句。

  赖世桥微微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庄岩这么快就摸清情况,他也就释然了。

  他无力地点点头。

  赖世桥还记得霍然当时眉飞色舞的样子。

  “熊哥,我已经跑了好几趟盘龙村,这笔生意稳赚不赔!”

  霍然拍着胸口,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关于盘龙村的情况,赖世桥也听说过一些。

  那里虽然贫穷,但发展机会很大。

  从商人的角度看,赖世桥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于是在考察了几次后,他毫不犹豫地入股,而且还投了一大笔钱!

  说到这儿,赖世桥忽然抬起手,懊恼地朝自己脑袋锤了一下。

  “明知道不能全信一个赌徒的话……”

  “我当时特意找了育苗师傅,还亲自去联系买树苗,生怕霍然中间吃回扣!”

  “可还是没防住啊!”

  因为霍然盯上的不是那些小钱。

  而是赖世桥的全部身家!

  起初,树苗在盘龙村长得挺顺利。

  赖世桥看着山坡上成片的小树苗,心里的紧张稍稍放松了一些。

  可是好景不长。

  不知是谁在村里传谣,说这些树苗种在龙脊背上,会吸走盘龙村的福气。

  要是有年轻人在村里,肯定知道这是胡扯。

  可惜年轻人都外出打工了,剩下的只有些务农的老人。

  后来,果然有村民趁着天黑,把树苗拔得干干净净。

  说到这里,原本抵在庄岩额头上的枪口稍微偏移了一些。

  赖世桥崩溃地举枪指向倒在地上的村民,吼道:“都是你们!要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去借钱!”

  “又怎么会中了霍然的圈套!”

  他脸色涨红,胸口剧烈起伏,黑洞洞的枪口狠狠顶在村民的后背。

  村民双手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能任由赖世桥发泄怒火。

  一旁的纪明杰看到庄岩脱险,捡起一颗小石子砸中他的后背,“别傻站着了,快躲回去!”

  但庄岩却一动不动,既没有返回掩体,也没有出手制止赖世桥,而是淡淡问了一句:“然后呢?”

  “我投了那么多钱进去,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只能先借点钱把这个坑补上。”

  当时的赖世桥已经把自己多半资产都押进了这个项目。

  为了填补空缺,他只能四处贷款借钱。

  而霍然正是在这时候趁虚而入。

  他勾结高利贷,骗赖世桥签下了借款协议。

  最终,树苗没能存活,赖世桥赔得倾家荡产,还欠下一屁股巨债。

  说完这一切,赖世桥双眼猩红地盯着不远处的盘龙村,咆哮道:“全是他们算计我的!”

  “树苗是老易派人拔的!”

  “钱是霍然让我借的!”

  “就连放高利贷的老张,也是他们的同伙!”

  庄岩听着一个个名字,发现这些人全都曾在自己的调查名单里出现过。

  果然是这些人联手布下的一个局。

  他回想起易家新盖的房子,还有易伟男脖子上的金链子,想必都是用赖世桥的钱置办的。

  此刻,庄岩终于理解赖世桥的愤怒,却无法认同他的手段。

  “够了,到此为止吧。”庄岩劝道,“村民们也只是被利用了。”

  “放屁!”赖世桥立刻炸了,“少在这假慈悲,老易给了他们好处费,这事你当我不知道?”

  本来勉强平静的情绪彻底失控。

  赖世桥举起枪,再一次瞄准庄岩。

  他不会再让任何人阻止他复仇!

  其实,从计划行动到实施,甚至是在遇到庄岩等人围堵时,赖世桥一直保持着清醒。

  他是那种心里很明白的人。

  可此时此刻,在讲完自己积压已久的委屈与痛苦后,赖世桥的情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爆发出来,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握枪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开始颤抖,但他浑然未觉。

  枪口在庄岩和村民之间来回移动。

  杀谁?怎么选?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庄岩看着面前精神几近崩溃的赖世桥,再看向地上那个差点尿裤子的村民,忍不住叹气摇了摇头。

  “赖世桥,算了,外面到处都是人。”庄岩神色严峻。

  “闭嘴!”赖世桥厉声打断,直接将枪口转向庄岩,“我要杀了你!今晚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庄队!”纪明杰焦急地喊了一声。

  他知道情绪崩溃的人最难以预测下一步行动。

  这时,纪明杰站了起来。

  他已经看出来继续刺激赖世桥并不能解决问题。

  既然危险不可避免,那就由他自己来面对吧!

  “你要干什么?谁让你过来的!”赖世桥怒吼起来,情绪濒临崩塌边缘。

  他的神经如今就像一根绷紧到极点的丝线,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让它断裂。

  庄岩见状暗叫不好,急忙大声制止:“纪警官,赶紧退回去!”

  “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冒生命危险!”纪明杰坚决回应。

  这时候两人各执己见,都认为对方的方法不合适。

  局势越发棘手,达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你给我回去!”庄岩感到无奈至极。

  整件事情原本按照他的预计在进行。

  他一直在听远处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推测每一步的变化。

  但纪明杰突然闯进来,把他整个思路打乱了。

  “我没问题,纪警官,你过来只会让他更疯狂!”庄岩尽力解释。

  “你自己才一直在玩命好吗?快离远点!”纪明杰反驳道。

  “我会心理辅导,我在试图引导他放下仇恨。”庄岩耐心解释。

  “可现在的他明明比之前更加暴躁了!”纪明杰皱着眉头。

  就这样,两个人争执不断。

  谁也没注意到,夹在他们之间的赖世桥逐渐被忽略了。

  “够了!你们给我闭嘴!”

  赖世桥彻底暴走,耳朵嗡嗡作响,脑瓜疼得像要炸开一样。

  他现在脑袋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一双眼睛死死地盯在庄岩脸上。

  “杀!杀!一个不留!”

  赖世桥嘴里嘟囔着,通红的眼睛溢出泪水,颤抖着把手里的枪再次对准庄岩。

  “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为什么!”

  “废物!去死吧!”

  “砰!”

  一声枪响终结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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