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霜闻言原地怔了片刻。

  饶是向来行事稳重的她,此时也没能跟上陈轩的脑回路。

  “你在耍我?”柳清霜片刻后才终于反应过来。

  陈轩老老实实说:“没有没有,你就说这是不是绝症吧。”

  柳清霜:……

  “得了这个绝症之后,我每天觉都睡不好,实不相瞒,我觉得我也就能活个几百年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觉得你应该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她冷哼一声。

  虽说被耍了,但她眼眸深处那丝忧虑也是荡然无存。

  说的话自然也没有什么杀意。

  陈轩笑说:“没关系,反正最后看了你一眼。”

  “那句话这么说来着?朝见面,夕死可矣。”

  “油嘴滑舌。”

  柳清霜抿抿嘴:“你来究竟所为何事?若是只为插科打诨那就速速离去。”

  “不不不。”

  陈轩整了整衣襟,郑重道:“我来时正式向你道歉的!”

  “前几次驳了你好意实属不该,我决定了,以后经常来你这里。”

  柳清霜闻言骤然被气笑,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雪灵峰莫非是什么可供游玩之地不成?”

  “之前邀请你是为共同修仙求道,可你一心堕落不思进取,来我这里何干?”

  其实她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

  陈轩也能听出来她这是在给台阶下,只要日后可以改邪归正,好好修炼,这雪灵峰他还是能来的。

  陈轩想了想,说:“柳小姐,你可以说说究竟什么是道么?或者说你给指一条正确的求道道路。”

  柳清霜摇摇头:“不可能!大道三千,每个人的路都不同,我怎能准确说出来。”

  “好,你的意思就是每个人走的路都不同,但最后都是有可能求求得正果对吧?”

  “嗯。”

  “那你又为何觉得我游山玩水,不务正业,不是一个适合我的道呢?”

  闻言,柳清霜微微动容,终是沉默了。

  陈轩笑说:“古往今来每个得道成仙的高人,他们的路都是不可追随,不可复制的。”

  “就好比当初种豆南山下的神农道人,他一辈子都在地里耕作,当时周围人对他也是误解颇深。”

  “一个修仙者不去好好修炼,反而整日在农田里劳作,都认为他是不学无术。”

  “可后来呢?神农道人却最终得道成仙,成就一段佳话。”

  “可见,英雄不问出处,求仙不问道路。”

  看他在这里侃侃而谈着,柳清霜蓦然感觉面前这个青年好像变了些。

  多了些许神秘的色彩韵味。

  她缓道:“依你所言,你现在的堕落玩乐也是在修仙了?”

  “可以这么理解吧。”

  “荒唐。”

  柳清霜摇摇头:“昔日神农道人是万年不出之才,表面上看实在农田耕作,可实际早以农入道。”

  “他并非你心安理得堕落的理由,莫非你觉得可以凭借吃喝玩乐快活升仙?”

  陈轩微微一笑,伸了伸懒腰道:“好啊,看来还得费一番口舌,要不先去你那里坐着论道?”

  要是论讲歪理,陈轩还真没怕过谁。

  小样,论不哭你。

  “行。”

  柳清霜也正有此意。

  片刻后仙鹤看到两人先后飞来,表情顿时显得有些奇妙。

  “泡茶。”

  “好嘞。”

  陈轩坐在亭子下面的蒲团上,仙鹤则是老老实实地在旁边斟茶。

  然后偷偷看向两人,眼神中多有些八卦的神色。

  “方才你说我想以吃喝玩乐快活升仙是妄想?”

  “没错。”

  “那好,请问柳小姐为何断定我只会吃喝玩乐呢?”

  柳清霜慢条斯理道:“世人皆知。”

  “那你为何不觉得我也在掩人耳目,实际正在以一种奇特方式修炼呢?”

  “方才你也说了神农道人暗中以农入道,意思就是眼见不一定为实,为何放在我身上就不行了呢?”

  陈轩也是端起茶抿了一口,旋即表情微微苦涩看向仙鹤。

  “你这是陈茶吧,这么涩。”

  “陈公子,这是新茶。”

  仙鹤皮笑肉不笑道:“此为境心茶,饮者心境不同,味道也会大相迥异。”

  “与其说是茶涩,不如说是陈公子心涩。”

  “咳咳……”

  陈轩闻言顿时咳嗽几声:“谁涩了,你别胡说嗷!”

  “你觉得你会是第二个神农道人?”柳清霜问道。

  “也许呢!”

  陈轩突然笑了:“哎,你看看你,你自己说的话都自相矛盾了。”

  柳清霜微微蹙眉,显然是没听懂。

  “刚才你该说每个人的道路都是不同的,既然道路不通,你为何要说我会成为第二个神农道人呢?”

  柳清霜放下茶杯,上身微倾认认真真道:“我并非是这意思,而是一种比喻。”

  “意思差不多。”

  “你在狡辩。”

  “狡辩?”

  看着神情有些动容的他,陈轩依旧笑容满面:“柳小姐可知在辩论时,说对方在狡辩,在胡说八道,在胡搅蛮缠,本质是自己没话说了,才会说些假大空的话来反击。”

  “如果你想说服我的话,那么请说说我在狡辩什么?”

  柳清霜一时语塞,握着杯子的手不禁用力。

  她很清楚陈轩说的都是歪理!

  但自己真要寻找破绽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就像是蒙上了一层膜,明知道撕开之后就是真相,但自己就是撕不开。

  这种憋屈感是她有史以来感觉最强烈的一次。

  当下胸脯渐渐起伏,呼吸也在急促起来。

  仙鹤在一边看得都惊了。

  “小姐这是被激怒了?”

  “不,不像是愤怒,更像是无法颇觉的烦闷。”

  仙鹤的小嘴张了一个o型。

  在她的印象中柳清霜一直都是镇定睿智的形象,从未像今天这么失态过。

  哇,记下来记下来!

  仙鹤内心竟然升起一抹小窃喜。

  毕竟小姐被气得脸颊变红的时候可是不多哦。

  “倒茶啊,说得我都口渴了。”

  此时陈轩催促着。

  他倒是还淡定的一批。

  而眼看柳清霜被自己怼得哑口无言,都要破大防了。

  他就知道自己目的达成了一半了。

  接下来该发动总攻了。

  “柳小姐,我们打个赌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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