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瑁要是想抓他们,只要传送回这里就可以,先不说牢笼被破坏,他被压下需要时间,光他那么多下属,都有能力过来追捕。

  可这一小会儿什么动静都没有。

  猴廉摆手,“那绿瑁用的异能真邪门,我当时与他一见,他便将我全身兽力封住,管他是不是故意放跑,我们既然出来了,他就别想再将我们抓回去。”

  这个可不好说,绿瑁明显连自身实力的十分之一都没使出,一开始他是对牢笼自信,后边是不想对他们下重手,刚好是看见玄武壳之后,莫非,玄武跟他有关?

  “好了,我得赶路,告辞。”猴廉没过多寒暄,他现在首要任务就是带着族人们重新换一个领地。

  他离开得很快,顾霜转眸见百里眠面色极差,伸手将他扶住,喂了几颗丹药给他。

  “你先进部落,我跟阿蟹汇合后就进来。”

  百里眠没有拒绝,他现在的身子亏损严重,强行控制比自己高阶的血液,五脏六腑虽然归位,但造成的伤害不会那么快修复。

  顾霜将他收回部落,转而去寻阿蟹,螃蟹的气息就在这不远处,她在一处湿地找到正在泥巴旁边可怜兮兮缩着的阿蟹。

  他将自己的身子埋进湿地中,企图用泥腥味遮住海族的气息,可他不知,只要实力比他高的兽人,都能闻到他的味道。

  “王后,阿蟹终于等到你了。”

  他从泥地里起身,身上的泥巴还在一块一块往下掉。

  顾霜:“你藏在这多久了?”

  “三天。”

  难为他了,顾霜看见他眼圈边红红的,想来这几天消息不通的情况下,他只能在这祈求他们的安全。

  顾霜拍拍他的肩,“你先回我部落,等我寻处安全的地方再去找你。”

  阿蟹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模样,“王后,我这般脏,能去你部落吗?”

  “无碍,你是将音儿安全送达的大功臣,我还没来得及招待你。”

  将阿蟹送回部落,顾霜朝死水河方向御剑半天寻了处周围没有人烟的地方,以这里为开启的入口,进入移动部落。

  门口的大树一如既往翠绿,象征着部落的生机,看了就会心情好。

  再看旁边临时搭建的屋子,跟部落里边的住所没太大的区别,洗过澡的阿蟹横着身子僵在屋子前,他旁边还跟着菟锦。

  看见顾霜平安无事,菟锦不由分说将顾霜抱住。

  “若是我们也能随意进出部落就好了,至少能去寻你,而不是在部落里焦急等待。”几日不见,菟锦面容疲惫,他嗓音发紧,“族巫她……要不行了。”

  阿蟹知道他们部落暂时有事,便乖巧待在屋子里,也没提什么要求。

  只是时间紧迫,他离开霜海已经大半个月,不知王能不能撑下去,他惆怅得很。

  顾霜赶到族巫屋子时,外头跪了一地的族人,他们垂眸默哀,见顾霜到来,更是将希翼的目光放在她身上,仿佛她来了,定心丸就来了。

  “族长!”

  “族长,族巫她……”

  顾霜点头,表明自己知道,族人们中间让开了一条路,顾霜走到中间时,一只幼崽叼住了她的衣裙。

  “族长,你能救救族巫婆婆吗?”

  幼崽被后方的娘亲给扯了回去,“别胡闹,这是天命,兽人都会死的。”

  幼崽小声哭泣,顾霜脑子有点昏,她打开房门,走到床前。

  银墨色的小蛇直立在枕头边,目光满是担忧,扭头看见顾霜,不像往常一样扑进她怀里,而是红着眼眶道:

  “娘亲,我们送送族巫婆婆吧。”

  顾霜点头,靠近床头,族巫半阖着眼,瞥见她来了,干涸的唇瓣咧开,“顾霜,你回来了?”

  她颤颤巍巍抬起手,那手被顾霜扶住,“嗯。”

  她想,族巫一定有很多话跟自己说,但族巫只是用慈爱的目光看向她,轻叹一声,“往后,要辛苦你了。”

  “族巫,你……”顾霜话音未落,族巫的手在她手上完全卸力砸了下去,她稳稳握住,嗓音低了些,“族巫?”

  对方没有回应,顾霜心底空落落的,一瞬间又好像有什么情绪将自己给填满。

  顾霜僵硬回眸,问向夜星,“她可有什么交代我的?”

  夜星摇头,眼里蓄着的泪水终于滑落。

  顾霜沉思,这不可能,部落对于族巫来说是全部,她怎么会没有任何交代就离开呢。

  “娘亲,族巫婆婆很信任你,知道你一定能照顾好部落的。”

  顾霜摇头,“她定是忘了,要不就是没有气力继续说。”

  “妻主……她是特意等你回来才咽的气。”菟锦在顾霜身后轻声说着,这几日顾霜繁忙,部落里都是他和夜星管理,族巫的情况她多少也知道。

  顾霜想说话,喉咙却被掐住一样,好像提起族巫就会这样,她换了个人提。

  “族医呢,没来吗?”全族的人都来了,但她好像没看见族医。

  菟锦:“昨日来看过,俩人说了会儿话,族医本说族巫撑不到今日早晨。”

  难怪他说族巫是等着自己回来。

  顾霜忽然想,她若晚些回来,族巫是不是就可以再活一天。

  曾经见过那么多生死都无动于衷的她,怎么如今却是一阵惘然。

  蛇族的惯例是土葬,部落空间很大,风水没有不好的,作为巳蛇部落中第一位去世的兽人,族人们一起选了处可以看见部落全景的小山。

  族巫的身体很轻,两个人抬都觉得没什么重量,顾霜身为族长站在最前,菟锦和夜星站在两侧,后边是蛇族全体,再后边是猴子和新加入的血族等。

  族巫死亡是大事,尽管他们刚来,还没共情,但在百里眠的带领下,一一安静的送行。

  土棺是土兽制造的,将族巫放进去后,众人跪拜,夜星作为族巫传承,在棺土阖上那刻,握住了族巫为她专属打造的巫杖,盘坐在坟墓面前为族巫超度。

  她学的很好,尽管身子娇小,但仪态和眼神仿佛就像是缩小版族巫一样。

  顾霜站在棺土一侧,见那墓碑上就刻着族巫二字,她到死都没留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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