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风中摇曳,映得满室光影浮动。

  林晚昭的手还停在沈知远额角那道旧伤上,指尖微颤,仿佛触到了命运刻下的裂痕。

  就在此时,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像被无形的锁链层层缠绕,肩背处一道狼形烙印缓缓浮现,黑气如藤蔓般顺着脊骨攀爬,渗入心口。

  那不是寻常的影子——那是被誓约侵蚀的魂影,是活人无法看见、唯有她这双“听魂之耳”才能窥见的诅咒。

  角落里阴风掠过,白衣女魂悄然浮现,面容模糊,唯喉间勒痕触目惊心。

  她望着沈知远沉睡的脸,嘴唇微动,无声吐出三字:“小姐……”

  林晚昭心头一震,低问:“你是沈母的贴身婢女?”

  亡魂不语,只抬手指了指沈知远胸口,又指向自己喉咙,泪水无声滑落。

  随即,她张口,声音如风穿骨缝,断续响起:“那夜……夫人握着他手,泪落三滴,影子就黑了……她说‘别走他爹的老路’……可这话……成了咒。”

  林晚昭呼吸一滞。

  原来如此。

  那一句出于母爱的叮咛,在血脉相连的执念下,竟化作一道影誓——以魂为契,禁锢其行。

  沈母临终前不甘儿子重蹈父亲覆辙,被朝堂权谋吞噬,便以自身残魂为引,将誓言烙进儿子的影中。

  一旦他执意追查父案,誓约反噬,痛入骨髓,终将心脉寸断。

  而这誓,并非虚言,而是真实存在的古老禁术——影誓同渊。

  她低头看着沈知远苍白的脸,想起他这些年如何默默查案、步步为营,却总在关键处被迫止步,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拖住脚步。

  原来不是他退缩,是他的命在阻止他前进。

  “你一直在痛,是不是?”她轻声说,像是问他,又像是问这世间所有被誓言囚禁的灵魂。

  无人回应。只有风穿过窗棂,吹动帷帐,如同亡者的叹息。

  林晚昭缓缓抽出头上那支玉簪——通体青白,尾端雕着一朵晚香玉,是母亲临终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

  簪尖微光流转,似有低语在耳畔响起,那是血脉的共鸣,是听魂者代代相传的宿命。

  她咬破指尖,鲜血滴落,在沈知远掌心那道旧伤上缓缓渗入。

  那伤早已愈合多年,可血一触即融,仿佛伤口从未真正闭合。

  刹那间,异能轰然开启。

  眼前景象骤变——

  病榻之上,沈母气息奄奄,手却紧紧攥住少年沈知远的手。

  窗外雷雨交加,地砖缝隙中黑丝蠕动,如毒蛇般爬出,缠绕上少年的影子。

  她指尖划过他的影魂,一字一句落下:“你若敢查你父亲之死……我死也不安息。”

  黑气入心,影子瞬间染墨,一道狼形烙印深烙其上。

  幻象消散,林晚昭猛地回神,冷汗浸透后背。

  这就是影誓。

  不是束缚于口,而是刻入魂影,代代不散。

  破誓者,必遭反噬;承誓者,可解其困——但代价,是将那痛楚、那诅咒,尽数接下。

  她望向角落中的亡魂,声音轻却坚定:“若我替他承誓,你能告诉我,如何破?”

  亡魂缓缓点头,指向北方:“城外破观,寒石道人……知疗脉之法。”

  林晚昭不再犹豫,起身将沈知远轻轻放平,掖好被角。

  她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出。

  夜风扑面,冷如刀割。

  她一路疾行,穿过荒街野巷,直奔城北破观。

  荒草掩径,残垣断壁间,一盏孤灯摇曳,映出枯坐蒲团上的灰袍道人。

  “寒石前辈。”她跪地叩首,“求您救他。”

  道人睁眼,眸如深潭,声音沙哑:“你想代承影誓?”

  “是。”

  “轻则失声三年,重则心碎而亡。”他冷冷道,“你可知听魂血脉一旦沾染影誓,便是永世不得安宁?魂归不了冥途,生不得善终。”

  林晚昭抬头,目光如炬:“我娘能听见死人,也能替活人扛命——我亦如此。”

  她将玉簪插入香炉,割腕洒血于符纸之上。

  鲜血浸染符文,刹那间金光炸裂,香火冲天而起,整座破观地动山摇。

  道人瞳孔一缩:“你……觉醒了‘影誓同渊’?”

  林晚昭跪立于火光之中,发丝飞扬,眼中幽蓝与血光交织,耳边响起万千亡魂低语,仿佛天地都在回应她的誓愿。

  她终于明白——这不是天赋,而是宿命。

  母亲当年,也曾如此站在这里,为某个人,接过不属于她的命枷。

  而现在,轮到她了。

  她缓缓起身,望向京都方向,那里有她要守护的人,有未竟的真相,有必须踏过的深渊。

  风起,吹动她黑袍猎猎。

  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而在她身后,香炉中余烬未熄,符纸残片上,赫然浮现一行血字:

  “誓成,则命换。”子夜,林府祖祠。

  地火幽幽,在青砖下蜿蜒如蛇,映得四壁鬼影幢幢。

  林晚昭跪在祠堂最深处,指尖捻着一缕沈知远的黑发,发丝微凉,却仿佛还带着他梦中挣扎的温度。

  她闭眼,将母亲留下的玉簪轻轻抵在心口——那里,听魂血脉正剧烈搏动,像要破皮而出。

  “你说你不能查……”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钉,砸进这死寂的夜里,“那我替你背这誓,你只管往前走!”

  话音落,她猛然割腕,鲜血顺着指尖滴落,与那缕发丝一同坠入地火裂隙。

  火光骤然腾起三丈高,猩红如血,照得她半边脸明、半边脸暗。

  紧接着,她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空中,化作一道残符,正是亡魂婢女所授的“承影契”。

  刹那间,天地仿佛静止。

  一股无法言喻的剧痛自胸口炸开,如万针穿心,又似千刃剜骨。

  她整个人猛地弓起,双膝狠狠砸向地面,喉头一甜,鲜血已从唇角溢出,顺着下巴滴落在祖宗牌位前的石阶上,绽开一朵朵暗红之花。

  可她没有倒下。

  她死死撑住,一手按住自己狂跳的心脉,一手颤抖着伸向空中,仿佛要抓住那无形的誓约锁链。

  耳边,亡魂的低语轰然炸响——

  “誓不可违……违则魂碎……”

  “血偿血,命抵命……听魂者代承,影誓转移……”

  她牙关紧咬,额上青筋暴起,终于在剧痛中感知到了那根深植于沈知远魂影中的黑丝。

  它如毒藤般缠绕其心,烙印着“勿查父案”四字禁令,阴冷、顽固、不死不休。

  “给我——松手!”

  她怒吼出声,竟以听魂之力强行撕扯那誓约之根。

  两道影子在火光中缓缓交融,沈知远的影逐渐褪去黑气,而她的左臂却骤然浮现出狰狞黑纹,如活蛇般蠕动攀爬,直入肩胛。

  那狼形烙印,此刻正一点一点,转移到她身上。

  “啊——!”她仰头嘶喊,声音几乎撕裂夜空。

  就在此时,沈知远猛然睁眼。

  他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冷汗浸透中衣,胸口如遭重击,可那种多年压在心头的窒息感,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尘封的记忆碎片——父亲倒下的那一夜,书房门缝外,一只戴着玉扳指的手,悄然递出一封密折,封皮上赫然印着燕王府的暗纹。

  “父亲死前……有人递了密折给燕王!”他脱口而出,声音沙哑却坚定,眼中寒光乍现。

  祠堂内,林晚昭靠墙喘息,浑身颤抖,唇角不断溢血。

  她听见了这句话,却已无力回应。

  她只是抬起颤抖的手,从袖中取出那张泛黄的誓符——那是沈母临终前亲手所立,被她从亡魂记忆中复刻而出。

  她冷笑,眼中燃着近乎疯狂的火:“以痛立誓,以影控人……燕王用七灯拘魂,以亲缘执念为引,操控忠良之后……这才是真正的逆天!”

  誓符投入地火,瞬间化为灰烬。

  火光映着她苍白的脸,那一瞬,美得凄厉,也狠得决绝。

  而远在城外枯灯古寺,文魄骨燃僧跪叩于残灯前,枯瘦十指紧扣,额头渗出血痕。

  他望着那盏忽明忽暗的古灯,声音低如呢喃:

  “第五灯……熄了……不是灭,是反噬……”

  风穿破庙,吹得残灯欲坠。

  林晚昭缓缓闭眼,耳中嗡鸣如潮,先祖的低语、亡者的呢喃、甚至近旁的脚步声,全都模糊成一片虚无。

  她苦笑,血染红了嘴角:“原来代誓的代价……是把自己变成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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