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商抬手,用折扇替我挡了一下空气里飘来的尸臭:“你看他穿着什么。”

  我瞄了一眼差点又吐:

  “……靴子?”

  “正是官靴。”华商指了指尸体脚上已经被尸水浸得发暗的靴子,“样式倒看不出是何地何府,但制式看着正规。”

  木苍离摇摇头:“不像八王爷的人。”

  莲儿:“为何?”

  木苍离抬手指向靴沿:“这是北川城独有的箭纹缝制。八王爷麾下的兵多半穿军靴,而非官靴。”

  我听得脑仁嗡嗡:“那……他一个北川城的官,跑来这北岭深处做什么?还死在破庙里?有人给他盖了干草,这是被人杀了?还是被阵法害的?”

  没人回答我。

  就在这时——

  房梁突然“吱呀”一下,响得刺耳。

  庙里所有人都抬头。

  下一瞬——

  “啪嗒”一声,又是一个东西掉了下来,砸在地上滚了两滚。

  我差点再跳一次:“别告诉我又是……!”

  莲儿身形一闪,轻轻一掠,眨眼便到了梁上。

  他伸手一抓——

  一只灰毛猴子被他从梁上拎下来了。

  那猴子被吓得直叫“吱哇吱哇”,四肢乱蹬,拼命挣扎,最后从莲儿指缝里掉了下去,落地后一瘸一拐地冲出庙门,跑得飞快。

  我拍着胸口:

  “原来是猴子……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这庙成鬼窝了……”

  华商悠悠地补刀:“也未必不是。”

  我:“……”

  你闭嘴。

  莲儿从梁上落下,神情淡淡,却有些更深的忧虑:“这猴子浑身湿气极重,像是涉过冷水。”

  木苍离皱眉:“附近有水?”

  花相冷冷道:“北岭多暗流,地底有水道也不奇怪。”

  我深吸一口气,看着地上那具躺得笔直的尸体,总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我便对众人说:“不管怎样,此人与我们无关。咱们还有正事要做,木苍离的夹袋既找回了,就别在这里耗了。还是赶紧离开比较好。”

  话音刚落,花相竟点了点头。这人一向嘴里不肯与我同调,今日居然难得地赞同我一下,我都有点不习惯了。

  他抬眼看向前方绵延的山脊:“从这里绕过对面那座山,应当能到落星岭的南麓了。我们后头还有八王爷的人跟着,此处的事等回头再处理也不迟。”

  我一听他把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稍安,忙点头应是。

  我们收拾妥当,便准备动身。

  只是临行前,我余光瞥见木苍离蹲在那具尸体旁,似乎还在那儿拨拉什么。

  这人一向寡言沉稳,干什么都不急不缓的,看着就让人心里发毛。

  我走过去问:“木兄,你在……干什么?”

  他抬头时神色平静得过分:“不忍让他曝尸荒野,随意遮掩几分。”

  说完,他将一捧干草轻轻盖在尸身上,那动作倒像是给人扣被子似的,温柔得令人起了鸡皮疙瘩。

  我盯着他那张看不出什么情绪的脸,总觉得他心底藏着些什么。可又说不出哪儿不对,只得点点头,假装什么都没察觉。

  等我们再次上路,那只猴子又出现了。

  它四肢修长,坐在庙顶上,长尾垂下,尾尖在风里微微晃着,像是某种不耐烦的示意。

  我与它对视了好一会儿,它竟不闪不避,只是远远盯着我们,目光淡淡的,仿佛我们闯入的是它的地盘。

  我忍不住嘀咕:“这猴子怎么长得这么聪明……可惜不会说人话,要不还能问问它庙里那具尸体是怎么回事。”

  莲儿斜睨了我一眼:“少胡言,走了。”

  我连忙闭嘴。

  越往深处走,地势越陡峭却多暗流。我们沿着山径蜿蜒半日,下午时分便找到了一条细细的溪流,清澈冰冷,从嶙峋石壁缝隙间流淌下来。

  此地荒僻,隐蔽又靠水源,正适合夜宿。

  其实从白天出发起,我腹中便开始隐隐作痛。

  那疼一阵阵往上顶,我心里就明白——怕不是到了月月红发作的时候。

  可赶路要紧,我又不好立刻喊停,只想着熬到晚上再说。

  未料走到半路,莲儿忽然拎着水袋和一个药丸走到我面前,面无表情,把东西往我手里一塞。

  “给。压制月月红的药。”

  我愣住:“你怎么知道我——”

  他冷哼一声:“你的脸上写着不舒服。”

  我又不是故意的……

  但被他这么冷冷地关心一下,我心底竟像被捅了一下似的,暖得有点难受。我赶紧低头装忙,把药吞了,免得他继续看我。

  天快黑时,我们架起了篝火,火光映得周围的大石怪树影影绰绰,有点吓人。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长嚎声,不像狼,也不像犬,忽高忽低,刺得耳朵发麻。

  我抱着肩膀,缩在火边:“……不会有狼吧?这里怎么看都不像平常人会来的地方。”

  花相瞥了我一眼:“若真有狼,你喊得比它还大声。”

  我:“……”

  我闭嘴了,但还是忍不住靠着火堆坐得更近了些。

  大家吃过干粮,陆续在火旁或树根边躺下。今夜轮到我与华商守后半夜。

  花相他们睡得又快又沉,莲儿则一和衣躺下,像是只要有人靠近他三尺,他就能睁眼捅人。

  夜风吹得火堆噼啪作响,我与华商无聊得很,我便给他讲起了些以前还住在南宫府时从下人那里听来的鬼故事。

  什么“半夜听见门板被敲,开门却没人”,什么“石桥下的吊死鬼专门拉脚踝”,华商听得脸色微变,后悔莫及,一直嘟囔:“早知不与你一同守夜。”

  我正讲得起劲,忽然——

  “扑通——”

  有水声,从我们不远的溪流方向传来。

  我立刻收了声,跟华商对视一眼,他也紧握着自己的刀。

  水面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却像被什么搅动了一下,微微晃动。

  “你听见了吧?”我小声问。

  华商点头:“走。”

  我们悄悄靠近溪边,火光照不到的地方瞬间融入了浓浓夜色,暗得像残墨。

  我正想凑近看个清楚,忽然——

  “哗啦——!”

  水里破开一道水花,一颗毛茸茸的头猛地从水下冒出来!

  我整个人直接炸开:“啊————!!!”

  那东西披头散发,看不清五官,被水一冒,它又瞬间滑回水下,消失不见。

  我吓到腿软,坐到地上去,手还指着水面:“有、有东西!”

  华商大喝一声,踏水而起,整个人踩着水面飞了一圈,可回来后面色凝重地摇头:

  “什么都没看到。”

  我急得拍他:“你当然看不到!你没下水!你在水面上绕当然什么也看不清!”

  说完我又打了个冷战,“可我瞧着……这鬼地方的水冷得要命,不会是人吧,怎么像是水猴子?”

  我话一出口,华商皱眉:“别胡言。”

  可他眼神里也有些不安。

  方才的一番动静把睡着的人吵醒了,莲儿第一个冲了过来,其余人也纷纷起身。

  花相走到溪边,看了看水面,若有所思。

  就在这时,他的脚尖似乎碰到了什么,低头一勾,竟从水里挑起一根长长的、中空的芦苇杆。

  他举起给我们看:“这水里……怎会有芦苇?”

  我环顾四周,这临水的地方荒山乱石,连一棵像样的草都不多,更别说芦苇了。

  莲儿接过那根芦苇杆,捏了捏,指尖在杆壁轻轻一压,明显是被人长时间咬过,边缘还有牙痕。

  他抬头看我们:“依我看——是有人藏在这水里,用这东西伸到水面透气。”

  空气瞬间沉下来,只剩篝火噼啪作响,火星飞起又落下。

  我咽了口唾沫。

  有人躲在这里……看着我们。

  到底是何人?

  又为何要躲?

  而那毛茸茸的头……又是不是头?

  夜风吹过溪水,水声潺潺。

  可在我听来,却像无数看不见的东西在低声说话。
为更好的阅读体验,本站章节内容基于百度转码进行转码展示,如有问题请您到源站阅读, 转码声明
无限小说网邀请您进入最专业的小说搜索网站阅读停更文废柴男主他觉醒了一身反骨,停更文废柴男主他觉醒了一身反骨最新章节,停更文废柴男主他觉醒了一身反骨 无限小说网!
可以使用回车、←→快捷键阅读
本站根据您的指令搜索各大小说站得到的链接列表,与本站立场无关
如果版权人认为在本站放置您的作品有损您的利益,请发邮件至,本站确认后将会立即删除。
Copyright©2018 无限小说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