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文王演易,武王伐纣;吕太公相面,招龙为婿,楚汉争霸,汉承秦制。

  周朝八百年国祚,周王室反哺给姜姓一族不知凡几。若一切安步当车,刘氏宗族和吕氏一族将会延续周王室和姜姓一族的故事。

  但不知是何缘由,刘邦在登基之前就急于和吕氏一族进行切割,这也就有了逃跑路上将刘盈踹下马车之事。

  火生土,姜姓吕氏属土德。当天道不属意土德主时,姜姓吕氏真的甘心一而再的只作为辅佐之臣吗?

  射王中肩之后,周王室在臣民眼中已经失去了神权的光环,“彼可取而代之”成为了一种信念,也成了诸国纷争、天下动乱的源头。

  亦或刘邦会相信吕氏一族甘为辅臣吗?

  他能借秦朝水德,吕氏未必不能借大汉火德,昔日刘邦还未起事,看到秦皇出巡场面他就曾言“大丈夫当如是也。”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为了主流,有几人能经受得住天下至尊的诱惑。

  董仲舒很聪明,他将“君权神授”引入了儒家,引起了刘彻的注意,让刘彻选择了儒家来统一思想。

  皇帝再次开始逐步被神化,从此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让百姓接受尊卑有序,从此天下秩序井然,动乱纷争自然也减少了,除了底层百姓苦不堪言。

  但是啊,在古代能读书之人至少家境不错,他们可能是封建制度下压迫者,但同时也是这种封建制度的受益者,所以往往成为了这种封建制度的拥护者。

  那李少君呢?既不求官也不求名,他主张推行儒家的目的是减少天下动乱吗?

  “吕后为什么会选择黄老之道呢?她想以大汉滋养土德?”遥渺渺抚摸着蜀中剑的剑柄,却没有拔剑出鞘,只是感受着金属剑柄在掌心的凉意。

  “关于吕家的记录被大规模销毁,高后当时是何想法已无从考据。萧何、张良等人有确切记录是主张遵循黄老之道,无为而治,即便高后有意见,这两人有助其稳定后位之功,想必也会同意。”

  “张良也是黄老道家的?我还以为他是兵家的。” 遥渺渺心猛地一沉,隐隐约约似察觉到了冰下有水流暗暗涌动。

  “刺杀秦皇,决胜千里,听起来确实不像是黄老道家的。偏巧晚年隐退,有幸随赤松子云游四海,更有传言早年传授张良兵法的黄石公就是赤松子所化。韩信倒是兵家的,他着有《韩信》三篇,改日吾与卿卿共品。”刘彻察觉到遥渺渺的不安,伸手覆盖在遥渺渺的手上,微微用力将蜀中剑拨出了一点。

  利剑“铮”然一声出鞘,让遥渺渺下意识地想缩回手,却被刘彻按在剑柄上。

  “剑在卿卿手中,剑锋所指,天下臣服,卿卿何须惧其锋芒?”刘彻柔声道,“卿卿,你今日为何如此不安?”

  遥渺渺另一只手的指尖刚想去触及剑刃,便见刘彻将蜀中剑归鞘放到了一旁。

  “小心伤了手。”刘彻查看了下遥渺渺的指尖,见没有伤痕才放心。

  “刚才谁说不要惧其锋芒的?”遥渺渺故作不悦道。

  刘彻一本正经地道:“那吾收回刚才的话。”

  “说好的金口玉言呢?”遥渺渺狡黠一笑。

  刘彻宠溺道:“在卿卿面前,吾一向知错就改。”

  遥渺渺心中一暖,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许,只是愁绪依旧萦绕。

  她想问,若是当年没有姜太公钓鱼,周文王还会起谋反之心吗?姜太公也是黄老道家的吗?

  奈何一切都早已湮灭于尘埃之中,哪怕站在汉朝回望,都已经是千年之前的事了。

  至于周朝之前的历史也早已散佚,《翦商》一书中曾提及周公旦在辅政期间取缔人祭习俗,并消除了相关的记录,以至于让华夏出现了三千年的记忆空白。

  历史学家认为他是为了移风易俗,减少滥杀无辜,进而在道德层面弘扬周朝灭商的合法性。可偏偏武王伐纣罗列商纣王的罪行之一就是不重视祭祀。

  此后几千年,载有甲骨文的甲骨成为中药“龙骨”,被碾磨煅烧入药,致使殷商历史被永久破坏,在史学界甚至有个专有名词“人吞商史”。

  秦始皇焚书坑儒时着重焚烧的便是六国史书和诸子百家的着作。

  萧何当年入秦皇宫也先抢书籍档案,之后建立天禄阁和石渠阁,他真的是在保存这些书籍吗?

  乾隆时期编纂《四库全书》,便是借征书之名行禁毁之实,其破坏的书籍远远超出留存书籍,导致华夏的历史记忆被系统性的修改裁剪,乃至一些史料永久遗失。

  直到21世纪,《连山》《归藏》已失传,《德道经》已经被篡改成了《道德经》,更遑论从中窥见老子所悟的道。

  甚至连宋朝邵雍写的《皇极经世书》都已无人能看懂,邵雍必然不可能凭空写就此书,那与此书相关联的大量文献是否都已失传,才导致无人能看懂?

  这是巧合吗?

  还是和朝代更替一样,总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幕后操纵,让人类不停的失去探索天地奥秘的能力和知识储备。

  “在想什么?”刘彻紧了紧手臂,轻吻了下遥渺渺的眼角,他喜欢遥渺渺有时在他怀里发呆,但此刻遥渺渺的眼神太过悠远,让刘彻有种不安。

  遥渺渺回过神来,回握住刘彻宽厚的手掌,心由此静了下来:“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了周公。”

  “还惦念着逍遥游呢!”刘彻丝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幽怨。

  遥渺渺抿了抿唇,脸颊贴上刘彻的温热的脖颈,像一只慵懒傲娇的狸猫,得意地低低笑道:“周公旦的周公。”

  刘彻这才松了口气,蹭了蹭遥渺渺的脸颊:“卿卿故意的。”

  “那又如何?”遥渺渺微微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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