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加藤推着楚思蔓进了一家西餐厅,服务员领着他们到桌边,那个桌子对于她的轮椅有点儿高,姜加藤又要抱她去坐椅子。

  “不要”她的手没法拿着刀叉切肉,她不想让旁边的人看笑话“我不吃”。这次他没再坚持,自己坐到旁边开始翻菜单。

  服务生站在他们的对面偷偷的观察着,他估计在评估他俩的关系。

  姜加藤点了什么楚思蔓也不关心,她只盼着快点儿回医院。他估计是看出了她的难堪,服务生一离开他就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抛头露面”

  你说呢?要不换你试试,像个大熊猫一样被人围观能舒服吗?一肚子话只能换了一个字“是”

  “没关系,习惯了就好了”

  什么,这怎么能习惯呢?尴尬癌虽然不致命,那也是癌啊,是不治之症。她想要送他一对儿白眼,结果他扭过头不再看她。楚思蔓厌恨着自己的身不由己。

  服务员端了几个盘子上来,她看到他悠闲的切着牛排,长长的手指优雅的前后划动着,手表的表盘上反射出自己暗淡无光的面容,那一刻她彻底掐死了自己心中的小火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绝对不可能是自己的男朋友。

  “你尝尝”他用叉子叉了一块肉送到她的嘴边,她摇了摇头。看她不肯张嘴,姜加藤又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服务生倒了两杯红酒,他递给楚思蔓一杯,她使劲攥着,生怕洒了,在别人看起来应该是一副很笨拙的样子。

  “干杯,祝贺你出事后第一次外出”

  这一点儿也不值得祝贺,反倒让她难为情。她把酒杯举到嘴边上,手上的力度没掌握好,一下子倒进去太多,即便大口的咽着,还是顺着嘴角流了下去。他抿了一口,放下来看到对方都喝了吓了一跳,一边拿餐巾给她擦嘴一边问“你这么能喝!”

  楚思蔓苦笑着,看着他又倒了半杯进来,她不敢再喝了。干脆就直奔主题“我们~~分手吧”

  “什么?”他终于扭过头来看她。

  “我不想~~拖累你”

  只一眼就回过去继续低着头吃东西“没有啊”

  “我~好不了,我~残废了”

  “蔓蔓,你要对自己有信心”

  “我没有,只有~绝望”

  “你如果一直这样也没关系,我不会放弃的”他继续低着头搅拌沙拉,话是好话,就是不带感情冷冰冰的,像是预制在机器人的嘴里一样。

  “我~无地~自容”

  “你是说刚刚去厕所的事吧,你不用不好意思,以后我们结婚了这些都很正常”

  “什么?”这回轮到楚思蔓惊讶了,她睁大了双眼看着他,他在开玩笑吧。他一个什么公司的总经理来着?别管他什么公司了,他一个姜总娶个残疾人,这怎么可能。

  “怎么?你都忘了,你出车祸前不是答应了我的求婚吗?”他扫了她一眼。

  我能记得才怪,我连自己是谁都没记住。石主任不是说了吗?暂时不要去想以前的事,如果使劲想会让出血的部位再次发出警告,造成我晕厥。唉,怎么跟你解释呢,她快急死了“可是~我~现在”

  “你还是你,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只是恢复得慢了一点儿,这也不用着急,我们的婚礼本来也定在明年,哦,今天一月一号,定在今年下半年”

  我要结婚了?我不能回想,可我没有感觉到爱情啊。他爱我吗?我爱他吗?好像都没有。我的运功功能受限制,难道感觉功能也退化了。这些纷乱的想法快要把楚思蔓的脑袋撑破了,她醒过来以后还从来没有这么懵圈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是撒谎,对,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我们之前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应该认识好长时间了。

  “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在银行工作,我去银行办业务的时候认识你的”

  银行,好像有点儿印象,梦里总是感觉有好多摄像头对着她,她一直以为是因为车祸让自己很不安造成的,看来是真实发生的事。

  “什么~时候?”

  “一年前”

  “我~父母~同意吗?”

  “当然了,我这么优秀他们很高兴啊”

  “你~父母呢”

  “这个,确实有些阻碍,我会慢慢做他们的工作”

  就是呀,我健康的时候他们都不一定同意,现在我成了这个样子估计就更不同意了。你也不用做什么工作,直接抛开我好了。她想好要把话慢慢的说出来,结果姜加藤直接打断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好了,我吃完了,咱们回去吧”

  楚思蔓想要直视对方的眼睛,看看那里面究竟有没有感情,是不是也像他的面孔一样总是波澜不惊,好像一副失败的画像,只画出了五官没画出精气神儿。结果姜加藤直接站起来推着她去结账。

  别管怎么,能够回医院还是蛮好的,终于可以缩回自己的壳子里。她感觉自己像个寄居蟹,从一个壳躲进另一个壳,还是小一些的壳更适合她,太大了让她没有安全感。

  扶她坐到车里,姜加藤跑出去买了一个汉堡递给她“现在没人了,吃吧”

  “谢谢”楚思蔓抱在手里有些感动,他明白自己的心意,或许是他不善于表达才让她感到冷漠。

  姜加藤扭过头看她吃得挺香,似乎微微勾了勾嘴角“蔓蔓,你还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别担心”

  她停下来想了想“那天,车祸”

  “你外婆去世,你们先过去,我最后一天过去的时候你们已经结束了准备回来。本来你在我车上,我们看完火烧云你父亲说你们直接开回家,中间就不停车了,所以我就跟在后面”

  “我家~”

  “是的,我去过几次,出事后我让人把门锁撬开换了钥匙”

  “我~爸妈”

  “我不能无限期的等你醒,而且他们在海底泡了两天”他用手抓住她的手,似乎在给她输送力量,他感受到了她冰冷的体温,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我找了你的舅舅和大伯,让他们授权我处理”

  “他们~”

  “我在市郊买了个墓地,把他们安葬了”

  “谢谢你”楚思蔓微微的颤抖着,努力克制住眼角的泪水。他应该是自己想要嫁的人,如果没有感情不会这样去做。

  “我以后慢慢跟你说好不好,我怕你再受刺激。上次醒了以后再昏迷,我担心你又要睡一个月,还好第二天就醒了”

  “我~睡了~一个月?”

  “不止,将近两个月。我们都担心你成植物人,还好你挺过来了”

  哦,她心里轻松了好多,又开始啃汉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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