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木的身影没入那轮回镜中,如同石子沉入深潭,祭坛之上只余下那面模糊光镜无声荡漾,映照出外界守墓人与空空静止的身影,更深处则是流转不休、难以辨明的光影碎片。

  空空紧盯着光镜,爪子不自觉地握紧,周身空间微微波动,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为首的守墓人目光从光镜上移开,那平静无波的视线再次落在空空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它身上那属于虚空王兽的独特气息上。

  “不必过于担忧。”守墓人首领的声音依旧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空空的焦躁,直达其心神,“‘钥匙’选定之人,自有其气运。轮回试炼虽险,亦是其必经之路。”

  空空龇了龇牙,银金色的瞳孔中警惕不减:“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那个‘最初之约’又是什么?为什么帮我们?”

  它的问题直指核心。这些守墓人实力深不可测,态度却莫名地带着一丝……友善?这在不祥与死寂为主旋律的归墟深处,显得格外突兀。

  守墓人首领并未因空空的质疑而不悦,他那笼罩在兜帽下的面容似乎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回忆般的涟漪。

  “吾等之身份,已告知于你,守墓一族。”他缓缓道,“至于‘最初之约’……那是在久远到难以追溯的年代,早于你所知的洪荒,甚至早于多个辉煌纪元之前,由几位触摸到‘超脱’边缘的先行者,与轮回之盘本身定下的……契约。”

  “与轮回盘定下契约?”空空瞪大了眼睛,这超出了它的理解。轮回盘在它看来更像是一种自然现象,一种宇宙机制,如何能订立契约?

  “轮回盘并非死物,它有其‘灵’,或者说,有其运转的‘核心意志’。”守墓人首领解释道,语气中带着一种对至高存在的敬畏,“‘最初之约’的内容已不可尽知,吾等世代传承的职责,便是其一:守望归墟,维持轮回之序,接引并验证‘钥匙’持有者,并在其通过试炼后,给予其应得的指引与……部分真相。”

  “钥匙……是指许木身上那个道印?”空空想起了许木肩头那枚灼热的印记。

  “正是,洪荒密钥。”守墓人首领颔首,“它并非单纯开启某处秘藏的钥匙,更是……一个信物,一个标记。它标记着‘预言之子’,或者说,‘超脱之种’。”

  预言之子?超脱之种?

  空空听得心神摇曳,这些词汇每一个都重若千钧。

  “预言源自何处?”

  “源自‘最初之约’的订立者,也源自……轮回盘本身模糊的启示。”守墓人首领的声音带着一丝缥缈,“预言提及,当纪元之劫累积至某个临界,当轮回重压濒临极限,将会有身负‘密钥’之生灵现世,其道与众不同,有望打破无限轮回之宿命,触及真正的超脱。”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那模糊的轮回镜,仿佛能穿透镜面,看到正在其中经历试炼的许木。

  “混沌大道,包容万物,演化生灭,本就是最接近轮回本质的道途之一。而他,更是在此基础上,凝聚了轮回印……这与预言中的描述,愈发契合。”

  空空沉默了片刻,消化着这惊人的信息。它没想到许木的身上,竟然背负着如此古老的盟约与沉重的预言。

  “所以,你们帮他,是因为这个预言?”

  “是职责,亦是……希望。”守墓人首领的语气第一次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那是一种被漫长岁月磨砺得近乎消失,却依旧深藏的情感,“吾等守墓一族,见证了太多纪元的兴起与覆灭,埋葬了无数辉煌与悲歌。这无尽的守望,这永恒的送行,早已麻木。唯有那预言中的一丝超脱之光,是支撑吾等继续存在的……唯一念想。”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那轮回盘虚影的核心:“你看那轮回之盘,它转动不息,埋葬纪元,看似冷酷无情。但或许,它本身也在渴望……改变。渴望一个变数,一个能够打破这永恒循环的……契机。”

  “许木,便是那个契机?”空空喃喃道。

  “或许是他,或许不是。预言从未指定是谁,只描述了特征。‘密钥之契’便是验证的第一步。”守墓人首领收回手,“通过轮回试炼,则是第二步,也是至关重要的一步。唯有明悟纪元生灭的真谛,坚定自身超脱之道,方有资格承载那最终的秘密与使命。”

  平台上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那轮回镜中光影流转的细微声响,以及远方轮回盘转动时带来的低沉嗡鸣。

  空空看着光镜,又看了看身边这些如同亘古岩石般的守墓人,心中对许木的担忧未曾减少,却又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重与……期待。

  它知道,许木走的这条路,远比它想象的更加艰难,也更加……伟大。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去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千年。

  那面一直模糊荡漾的轮回镜,突然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镜面不再平静,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起来!其中的光影碎片疯狂闪烁、碰撞、湮灭!一股混乱到极致、却又蕴含着某种破而后立意味的磅礴意境,猛地从镜中透发出来!

  守墓人们一直平静无波的气息,在这一刻,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所有守墓人,包括那位首领,都齐齐将目光投向了沸腾的轮回镜!

  空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它能感觉到,许木的试炼,似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镜中的光影在极致的混乱后,骤然向内收缩,所有的色彩、所有的景象、所有的声音与情感,仿佛都被压缩到了一个奇点!

  紧接着——

  “嗡!!!”

  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来形容的、纯净到极致的光芒,自那奇点中轰然爆发,瞬间充满了整个轮回镜!

  光芒之中,一道身影缓缓凝聚,踏步而出。

  正是许木!

  他的模样与进入时并无太大变化,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仿佛沉淀了万古的沧桑,看透了无数文明的兴衰,充满了睿智、悲悯、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超然!

  他周身的气息圆融无比,之前未曾完全恢复的伤势已然尽复,那内敛的混沌轮回道韵,比之前更加深邃、更加厚重,仿佛与这片归墟核心区域,与那轮回盘本身,都产生了一种水乳交融般的和谐感。

  他成功了!

  不仅通过了轮回试炼,更借此机会,将自身状态调整至了前所未有的巅峰!

  守墓人首领看着踏步而出的许木,那平静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眼眸深处,终于闪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欣慰。

  “恭喜你,通过了轮回试炼。”他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正式的庄重,“自此,你方算真正获得了知晓部分真相,并履行‘密钥之契’的……初步资格。”

  许木的目光扫过空空,对其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落在守墓人首领身上,深深一揖:

  “多谢前辈指引。还请前辈……告知那‘古老盟约’与‘超脱之秘’。”

  第1027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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