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栀梦静静坐在餐厅窗边,手指轻轻抚过手机屏幕——上面是她刚刚拍下的照片。画面里,林屿正细心为她夹菜,暖黄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竟显出一种意外的融洽。

  她注视照片片刻,终于按下发送键。收件人一栏,清晰写着“小叔”二字。

  这已是她酝酿许久的回应。自从上周沈砚辞强硬阻止她与林屿前往画展,那份委屈便一直萦绕心头。他总是如此,以关心为名,行干涉之实,将她牢牢禁锢于他的视线之内,不留一丝自由呼吸的空间。

  这一次,她偏要让他也体会被无视、被挑衅的滋味。

  林屿察觉她对着手机出神,温和问道:“栀梦,怎么了?是不是有事?”

  叶栀梦迅速收起手机,微微一笑:“没事,只是告诉朋友晚些回去。”

  “那就好。”林屿眼中漾开暖意,“快尝尝这道松鼠桂鱼,我记得你上次提起过。”

  叶栀梦夹起一小块鱼肉,酸甜可口,正是她喜欢的味道,心思却总飘向静默的手机。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她心中漫起一丝失落。他难道真的不在意吗?还是根本未曾将她的反抗放在眼里?

  就在此时,餐厅门突然被用力推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叶栀梦抬头,便看见沈砚辞修长的身影立在门口。

  他一身黑色西装,发丝略显凌乱,额前碎发半掩眉眼,一贯清冷的眼底布满血丝,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压,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

  他的目光如磁石般牢牢锁住窗边的她。

  叶栀梦心跳一滞,下意识攥紧竹筷,强撑镇定迎向他的注视。

  沈砚辞大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周身空气仿佛凝固。他未看林屿一眼,只伸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

  掌心冰凉,力道却重得像要捏碎她的骨骼。

  “跟我回去。”他的声音沙哑不堪,隐约带着颤意,褪去了往日命令式的强硬,只剩下浓重的疲惫与慌乱。

  叶栀梦被他拉起,腕间传来阵阵疼意。她蹙眉挣扎:“我不要!饭还没吃完,你放开!”

  “别闹了。”他声音更低,眼中竟浮现出恳求与某种她从未见过的脆弱,“回家吧,好不好?”

  这样的沈砚辞让她怔住。她原以为他会如上次那般厉声斥责,强行带她离开,可此刻的他却仿佛失了所有铠甲。

  林屿起身挡在她面前,语气礼貌而坚定:“沈总,栀梦正在用餐,有事能否稍后再说?”

  沈砚辞终于看向他,目光冰寒:“这是我和她的事,与你无关。”

  林屿在他的注视下呼吸微窒,却仍不退让:“栀梦是独立的个体,您不该总是勉强她。”

  “勉强?”沈砚辞唇角掠过一丝自嘲的弧度,目光转回叶栀梦脸上,寒意渐融,只剩下深浓的慌乱与无助,“我只是……害怕失去她。”

  这句话轻而哑,却如重石砸进叶栀梦心里。

  她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看着那掩不住的疲惫与脆弱,心中的气恼忽然被心疼淹没。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沈砚辞——那个在商界从容不迫、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却像个迷途之人,满眼皆是惶然。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报复或许太过残忍。

  沈砚辞察觉她眼神松动,手上力道稍减,嗓音微哽:“阿栀,别这样吓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总干涉你,不该强加我的意愿给你……以后不会了。跟我回去,好吗?”

  这是他第一次低头认错,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脆弱,第一次抛却所有骄傲,近乎卑微地恳求。

  叶栀梦眼眶一热,所有防线轰然倒塌。她用力点头,语带哽咽:“好,我跟你回家。”

  沈砚辞紧绷的身躯骤然松懈,仿佛卸下千斤重担。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动作珍重如对待易碎的宝物,下颌轻贴她的发顶,哑声道:“谢谢……谢谢你没有丢下我。”

  他的怀抱温暖,透着熟悉的雪松气息,让叶栀梦终于放松下来。倚在他胸前,听着沉稳的心跳,她眼眶酸胀,泪水无声滑落。

  她知道,自己终究还是输给了他的温柔与脆弱。

  林屿望着相拥的两人,眼中掠过一丝黯然,仍礼貌地退后一步:“栀梦,既然沈总来接你,便先回去吧。日后若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叶栀梦从沈砚辞怀中抬首,满含歉意:“林屿,对不起,今天让你为难了。”

  “没关系。”林屿微笑,眼神温和而释然,“你开心就好。”

  沈砚辞揽住叶栀梦的肩,朝林屿微微颔首,语气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激,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多谢你照顾她。今后,我会亲自照顾。”

  说罢,他带着她转身离开餐厅。

  车内一片安静,只余行驶的细微声响。沈砚辞握着方向盘,目光不时落向副驾驶座的叶栀梦。她倚着椅背,眼尾泛红,颊上泪痕未干,模样委屈又可怜。

  他心头刺痛,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温柔似水:“阿栀,刚才吓到你了,对不起。”

  叶栀梦摇了摇头。

  “我总太独断,只想将你留在身边,却忽视了你的感受。”他语带自责,“以后不会了。我会学着信任你、尊重你,不再随意干涉你的生活。你想与朋友相聚,想做喜欢的事,都可以……只要你高兴。”他稍作停顿,又低声道:“但你要答应我,无论去哪里,都让我知道。我只是……太怕失去你。”

  叶栀梦望向他认真的双眼,望见其中真挚的不安,心中暖意涌动。她回握他的手,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以后我去哪里,都会告诉你。”

  沈砚辞闻言,脸上终于浮起久违的笑意,眼底的慌乱与疲惫徐徐散去,只剩温柔与宠溺。他收紧手指,指尖轻抚她的手背,如同珍视稀世明珠。

  车厢内暖意流动,两人交握的双手似将彼此的心牵连而起,曾经的距离悄然消融,再难分离。

  叶栀梦望向窗外流逝的夜色,默默心想:或许,被他如此珍重地呵护,也并非一件坏事。只是这段跨越了辈分界限的感情,终究还需面对重重阻碍与考验。

  但此刻,她不愿多想,只想沉溺于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柔与偏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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