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澜那低沉而郑重的话语,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平。灼璃将脸埋在他颈窝,感受着他脉搏沉稳的跳动,只觉得数百年的漂泊与风雨,都在这一刻有了答案。

  亭外夜色温柔,星河无声流淌。

  过了许久,灼璃才从他怀中抬起头,眼眶还带着些许红晕,却笑得像只偷吃了蜜糖的小狐狸。她伸手,指尖轻轻描摹着他冷峻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一刻的他,更深地刻进心里。

  “那以后……”她眨了眨眼,带着点狡黠,“我是不是可以更理直气壮地‘捡’你东西了?比如,把你捡回厨房帮我试菜?”

  青澜金瞳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尚未完全褪去,闻言,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凝重”,但看着怀中人亮晶晶的、带着促狭笑意的眼眸,他沉默一瞬,终究还是纵容地应道:“……嗯。”

  灼璃顿时心花怒放,凑上去在他唇角飞快地啄了一下,如同雀儿点水。“放心,下次我少放点冰晶花!”她信誓旦旦地保证。

  青澜:“……” 他觉得,或许私下再找石岩“疏导”几次,也并非不可接受。

  翌日,幽谷依旧在胡月的大呼小叫中醒来。

  “什么?共主要亲自下厨答谢诸位近日辛劳?!”胡月听到灼璃的宣布时,声音拔高了八度,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地上。她惊恐地看向旁边一脸淡定(实则暗中调息)的青澜,眼神里写满了“你管管她”的控诉。

  青澜接收到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移开视线,望向谷中那棵生机勃勃的海棠树,仿佛上面突然开出了混沌道花。

  灼璃对胡月的反应很不满:“喂,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最近很有进步的!”

  胡月嘴角抽搐:“进步到……能把噬星核都熬化了吗?”

  最终,在青澜的“默认”和胡月“视死如归”的监督下,这场“答谢宴”还是磕磕绊绊地筹备了起来。结果嘛……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熊族长老抱着那盆据说是“固本培元金刚汤”的、浓稠得能立住勺子的黑色液体,感动得热泪盈眶(也可能是被那难以形容的气味熏的),表示一定要带回族里供起来。几只味觉不太灵敏的土拨鼠妖则表示“口感扎实,顶饱”。而嗅觉敏锐的雀族和大部分人族修士,则是在胡月“谁敢浪费共主心意就扣谁灵石”的“鼓励”下,苦着脸完成了“艰难”的进食任务。

  清虚真人倒是面不改色地喝完了自己那一份,甚至还捋着胡须评价了一句:“滋味……独特,蕴含造化之理。” 只是他离开时,脚步似乎比平时快了些许,袖中的《准则》册子好像也捏得更紧了。

  一场宴席,吃得幽谷众妖(人)心情复杂,唯有始作俑者灼璃,看着“空空如也”的锅碗,觉得自己厨艺大进,信心倍增。

  青澜全程沉默地坐在她身边,将她“精心烹饪”的每一道菜都尝了一遍,面不改色。只是在无人注意的角落,他默默地将一股精纯的混沌之力运转了几个周天。

  岁月便在这般有笑有闹、有温暖也有点小“惊险”的日子里,悠然划过。

  后来的后来,幽谷的传说越来越多。

  传说那两位共主依旧会携手云游,所过之处,枯木逢春,邪祟潜踪。

  传说狐族大总管胡月终于找到了道侣,是那位被她“烧”过窝的老火鸡的侄子,两人日常便是斗嘴打架,热闹非凡。

  传说清虚真人的《和平共处十大准则》历经数百次修订,终于成了此界通行法典,只是最初的试行版本被私下称为“共主黑暗料理时期的产物”,具有极高的考古价值。

  传说那块爱讲冷笑话的心形石头,在某个月圆之夜,终于凝聚出模糊的石灵虚影,开口第一句依旧是:“吾有一问……”

  而幽谷深处,那棵玉色海棠树下,时常能看到一对身影。

  红衣的女子容颜依旧,指尖跳跃着温暖明亮的狐火,正兴致勃勃地对着棋盘苦思冥想。黑衣的男子静坐一旁,金瞳深邃,只倒映着对面之人的身影,偶尔在她举棋不定时,会伸手,指向棋盘某处。

  “落这里。”他声音低沉,带着历经千帆后的平静与温柔。

  女子依言落子,随即展颜一笑,胜过世间万千风华。

  他看着她,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晰可见的、温暖至极的弧度。

  那笑容,驱散了他眼底最后一丝属于深渊的寒意,只余下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

  那光是她的狐火,是家的温暖,是他被她从古战场捡回后,拥有的整个人间。

  此生最幸,便是被你捡到,从此我的世界,才有了光与火。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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