剥夺百姓粮食,劫掠青壮年人口。

  告状无门,逼上梁山。

  这些字眼凑在一起,让人倍觉触目惊心,哪怕是祝涂山这铁骨铮铮的汉子,都不由自主攥紧手中长枪,恨不能将那帮恶人一枪一个直接捅死。

  “公子,你说你要上报到何处去?”

  王名扬笑了一声,笑声很怪,他上下打量着林策道:“我知你身份不一般,但这又能如何?你再厉害能厉害过镇北侯?”

  听着这话,祝涂山只觉得刺耳。

  他当即站出来道:“镇北侯陆擎苍意图谋反,私自向西南兜售粮草,勾结藩王,结党营私……”

  “总之,小林大人此来,就是要去燕南道将陆擎苍捉拿回朝廷。”

  这些话让在场的百姓们都愣住。

  这么多年过去,朝廷总算是想起他们了?竟然真的派人来捉拿陆擎苍了?

  莫非苍天真的开眼了?

  王名扬等人眼前一亮,目光全都落在林策身上,似乎想要得到他亲口承认。

  “确实如此。”

  林策点点头,他无法给这些百姓们来带什么,最起码,也给他们一点希望,好过让他们心怀大恨活着。

  “苍天啊,难道你真的开眼了吗?”

  王名扬惊喜万分,他双膝跪地,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更是朝着林策重重一拜。

  一千五百名百姓,全都跪在地上。

  寨子里,火光耀眼,风一吹,便让火焰跳跃起来,人们的影子好似在起舞,围绕着中央那腰背笔直的青年。

  “都起来。”

  林策承受不起这份大礼,他此来是为了私欲,是为了林系一脉报仇,而不是为了这些百姓。

  他本能的觉得自己铲除陆擎苍,可让这些百姓重回自己的家园,但却意识到……

  走了一个陆擎苍,或许又来一个刘擎苍,未来还会有王擎苍。

  何况当地还有府衙,府衙也在百姓身上刮走油水,更有当地乡绅,他们也会榨干百姓最后一滴汗。

  北方,情况竟到了这般地步吗?

  “公子,您真的要抓陆擎苍?”抱着稚童的小女娃走上前来,她抬着头,脏兮兮的脸上,水汪汪大眼睛盯着林策。

  “不是抓,是杀。”

  林策摇了摇头道:“我受皇帝指派,此来,杀陆擎苍!”

  说完此话,林策如遭雷击。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办法解救这些百姓了。

  杀一个陆擎苍自然不够。

  但若是杀一群陆擎苍呢?

  林策瞳孔紧缩,皇帝给他的名义,乃是彻查北部谋反之事,抓陆擎苍回汴京。

  那林策便以此展开,将燕南道和泰安城这片区域的所有府衙查办一遍。

  贪官污吏,都给他们扣上谋反之名。

  想到此处,林策突然大笑起来,只见他意味深长的看向祝涂山。

  后者被看的心里发毛,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林策的这个眼神很奇怪。

  “公子,如果你杀了陆擎苍,找到我阿爷,把他带回来好吗?”小女娃拉着林策衣角,声音很小,但却满是希望。

  林策似乎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

  刚才发声的人们,全都朝林策看了过来。

  林策皱了皱眉头,其实他很好奇,陆擎苍和府衙的人,抓这里的男人们干什么。

  莫非真是前线紧急,所以才会征兆士兵?

  可这些年来,从未听说过有太大战事,前世如此,今生也是如此。

  林策难以想象这背后究竟有什么问题。

  “对了,我问你们一件事,你们得如实回答。”林策想了想道:“你们被陆擎苍欺压,以及他住壮丁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林相在位时,可有这样的事情出现?”

  王名扬闻言,他倒是认真的回忆起来。

  虽然他们不认自己是大周子民,但以前也曾有过一段安逸的时光。

  而那段时间,正是林相在位。

  “公子,不瞒你说,这件事我记得尤为清楚。”王名扬细细道来。

  当年漕运案爆发,林系一脉的官员死的死,抄家的抄家,而后便有一批流放之人被送到北部来。

  一年后,北部便彻底乱了。

  仿佛陷入没有规则的战乱时段,烧杀抢掠也正是那时候开始。

  持续到如今,已经有十一年了。

  “公子,算算时间,林相离开朝廷后,我们北方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说起来我们都不相信林相是贪官,他会贪走朝廷的银两和粮草。”

  王名扬摇着头说道。

  其余百姓纷纷附和,当年林相在时,他们可都是幸福美满,偏偏在林相不在后,他们的日子便开始动荡了。

  林策闻言倒是松了口气。

  如果燕南道一直都是这样,那就证明自己爷爷也并未明察秋毫,甚至可能是此地变成炼狱的帮凶。

  既然此事和林家无关,那林策下起手来,便再无顾忌了。

  “王叔,我这里有一张贼寇分布图,你帮我看看,这些占山为王的贼子,有多少是真贼寇,有多少是和你们一样逼上梁山之人。”

  林策想明白事情后,倒是开始质疑起牛达将军给的贼寇分布图了。

  当地图摊开,洪武山上的人凑近看了看。

  王名扬率先冷笑出声,他身边的人也都是露出鄙夷之色。

  “公子,要说这张分布图是假的,那肯定不是。”

  “但若说这张图是真的,那也是假的。”

  王名扬说话很绕口,不过林策却听懂了其中意思,很显然这张分布图上标记的山寨贼寇,无一例外都和洪武山一样。

  他们确实是府衙口中的贼寇。

  占山为王,圈地自封,但都是当地被逼上梁山的百姓。

  他们不再被府衙剥削了,便成了府衙口中的贼寇。

  朝廷北伐的大军一路北上,这些府衙便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反正朝廷来的人也不熟悉当地情况,由他们出面,更能轻松解决这些盘踞起来的刁民。

  林策听完王名扬的话,不由的冷笑起来。

  “祝涂山!”

  “末将在!”

  “遣人回去告诉牛达将军,停止一切剿匪行动,所有剿匪事项,白虎军一律承担。”

  林策挥手说罢,他要把所有任务抢下来。

  如此才能保住这些所谓的贼寇。

  牛达率领的大军,可不会像林策这般仔细了解详情,军马所到之处,必然是一片血泊和残骸。

  就好似白虎军一开始攻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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