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名叫“切身利益”的事物,总是容易在最为直观的影响下,撬动一个人的内心世界。

  如果他或者她的性子,还是某种比较自私的样式。

  那只要对这个事物稍稍一碰,便就会如天崩地裂一般,让人感到恐慌而愤怒。

  “这就是你相信的好四爷!”

  天光晦暗未亮。

  平房外稀凉的空气,宛若一把把磨利的尖刀,只顺着生物呼吸间狭窄的通路,扎痛了来来往往的血肉基石。

  鬼鬼祟祟的身影躲藏于暗地。

  但言语中的某些东西,却又如同光明正大的产物似的,底气十足。

  “你来算算吧。”

  说话的中年男子的模样,看上去已是在竭力克制自己的怒火。

  他捏着拳头,手臂青筋暴起,一双休息不足的眼睛里满是血丝,浑身左右,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满满暴戾:

  “你算算他这个老东西,一连贪吃我们多少积分?”

  “你算算他的四百多积分里,是有多少来自于我们?”

  “你再算算你的一句‘支持’,你的什么‘他去当’,让我们距离出去的日子,要多上多少的时间。”

  面色苍白的中年妇人瑟缩着身子。

  脸颊上不去的鲜红掌纹,就好似某种烙印一般,深深地嵌入了她的皮肉之内,清晰长存。

  “我只想咱们的女儿过得好。”

  她紧咬嘴唇。

  在周边黑暗的衬托下,一对饱含痛苦的眼眸干涩可怖,但某种莫名坚定的意志,却仍然是如同法则一般,久久不散:

  “姓王的,咱们两个过得好不好都可以,女儿她才几岁?她怎么能受得了?”

  为母则刚。

  她可以忍受一切的精神折磨,也可以忍受一切的物理折磨,只要自己的孩子过得好,那即便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

  这是她的信仰。

  渺小而又真切的信仰。

  可若是只有这点精神上的所谓信仰,那自然也是当不得饭吃。

  反而还容易因为言语间强硬的态度,招致源于王天的暴躁发泄。

  “她几岁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中年男子眉头微皱,慢慢扯起的嘴角,就像是锋芒极利的锐器一般弧度半弯,让人一眼望去,只觉得有种莫名的意韵存在,荒诞异常:

  “你自己的往后余生,都快要待在这出不去了,难道还盼望着一个两面三刀的人,就因为答应咱们的一句话,就直接肝脑涂地?”

  “你是上过保民学堂的。”

  “里面的东西虽然极为偏颇,但至少插画里的那些个小小的故事,还算是比较真实的吧?”

  “你见过有哪个聪明人,哪个会成事的人,会把希望和身家,全部寄托在这种鼠辈身上?”

  “只有输得一塌糊涂的蠢货,自以为聪明的傻子,才会这样去做!”

  朝阳欲显。

  被所谓“枕边人的愚昧”冲昏了脑袋的王天,脸色已是差到了某种难以言表的地步。

  浅浅的白雾弥漫四周。

  凉爽的空气中,仿佛有一团无根的浮火烧在他的心间,愈演愈烈。

  “……”

  被抽去底基的中年妇人无声垂泪,左右发红的眼眶里,温度高得可怕。

  她徒劳地张了张嘴。

  但即使努力许久,却仍旧和个哑巴了一样,发不出半点声音。

  “呼呼…”

  微风浮躁。

  周围流转的时间,就像是被什么立体的画卷直接定格,忽而转为恒常不变的静止。

  但这到底到底,也不过只是一种错误的感觉。

  随着远处的高台上光明铺洒。

  一道年轻而从容的身影负手在背,只携刀合鞘,鼓声震烈激扬。

  “咚咚咚!”

  今时今日。

  劳动集合的环节,又将再次到来。

  “那你说,咱们应该怎么办?”

  颓然无力的中年妇人左右望去,在这渐渐沸腾的世界内,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和退让。

  她的声音很轻。

  看向自己边上那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的目光,像是在同床共枕无数个日夜后,却又蓦然发觉了某种事物的真相。

  但这个东西,显然是不太可能的。

  毕竟那一片又一片佐证似的回忆和观点,都原就存在于这位的心头脑海,从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因此淡忘远走,变得空空荡荡。

  一切的一切。

  不过是在以往的日子里,还能够讲什么“得过且过”,点点精神上的不顺和异样,都被那繁忙的现实涂抹。

  而到如今为止。

  劳役生涯的苦难,则如同某种被逼迫着面对的惨淡世界,只用血淋淋的生活尖刀,撕破了那层阻隔和蒙蔽的膜。

  负重前行的岁月一经到来。

  便是连本带利,逼得人毫无喘息。

  “还能怎么办?”

  中年男子的神色并不算好。

  只用一点余光看去,就像是被踩断了尾巴的丧家犬似的,朝着空气龇牙咧嘴:

  “闹啊!”

  “你还想见到女儿吗?”

  “想见女儿,就去闹一闹啊!”

  “你想想咱们的女儿。”

  “你如果要她一辈子碌碌无为,和个普通妇人一般,纠结于鸡零狗碎的日常杂事,你想想看,她能够接受吗?”

  中年妇人睁大了眼睛。

  似乎是在这魔幻的现实之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要我去闹?”

  她眼里的失望更加喧嚣:

  “你要我一个大家之后,去和个泼妇一样闹?”

  “如果那位不说话,你最好去闹,如果那位说话了,你最好尽快去闹。”

  前者的气息异常冷漠。

  他微微抬首。

  就像是个没有关系的旁观者一样,给出了自己理智而自私的判断:

  “我们这群人都是劳役,都是罪人,都是在缉罪师们殖民的时代里,通过压迫自己的同胞,进而作威作福的人。”

  “房长制度的建立和应用,可能有着维持秩序的原因。”

  “但如果结合‘劳动积分的分配’——这种现如今看来,明显会被房长们滥用到会破坏稳定的权力——都能被那位直接下放和推行。”

  “且在今天晚上,其不堪入目的结果,还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被人无声无息地送到我们的枕头低下。”

  “那这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闹,是那位的意愿。”

  “是那位高台上的人,想要看到的局面。”

  “但由他们去闹,或者说,由他们亲自下场来闹,就不是他们想要去做的东西。”

  “所以在我们这群人里,谁去闹,谁就会更容易且更快的出去。”

  “绝无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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