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宿舍。

  凌欢妩提了一纸袋的海蛎饼去了婆婆王桂花那屋。

  今天恰巧婆婆头疼没出门,就没去码头,并不知道周九震被抓走的事。

  凌欢妩叮嘱婶子们千万别告诉婆婆,以免她身子受不住。

  进屋时,王桂花正倚靠在床上,手里拿着什么偷偷抹眼泪。

  凌欢妩走近一看,竟是三胞胎崽崽们的黑白相片。

  婆婆一见她进来,赶忙把照片藏到了枕头底下。

  “娘,你头疼好些了吗?”

  “这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海蛎饼和花生汤,我重新热了给你吃,你赶紧趁热吃。”

  凌欢妩将浓白奶香的花生汤盛入碗中,这是她用空间的灵泉水熬制的,想着婆婆吃完头疼能有所缓解。

  婆婆起身拉住凌欢妩的手,拉着她顺势坐在床边,和她唠起了家常。

  眼见婆婆边说边将一整碗花生汤喝完,凌欢妩才长吁一口气。

  “娘,你是不是想崽崽们了,过阵子我带你去港城见他们好不好?”

  王桂花拉着凌欢妩的手细细摩挲,摇了摇头,“儿孙自有儿孙福,娘啊,不担心书耀,因为他这小子从不是让自己吃亏的性子,娘倒是不担心,就担心你和九震,你们俩一心搞建设搞事业,娘就怕你们俩忙着忙着有了孩子以后,没人带孩子。”

  “你们啊,早点生个孩子,娘帮你们带……”

  听着婆婆絮絮叨叨的声音,凌欢妩眼眶酸涩,强忍着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上一辈的女性传统观念里就是养儿育女。

  如果婆婆知道她也许很难有孕,不知道该有多伤心。

  凌欢妩看完婆婆后转而去了部队办公室找郝政委,同他商讨了下对策后便动身出发。

  傍晚时分,她雇了艘船出发去了城里。

  码头上。

  隔壁村那几个没活干的婶子们在滩涂上赶海,大老远看见凌欢妩就屁颠屁颠跑过去看她笑话。

  “这不是周团长他媳妇吗?平日里仗着周团长撑腰,搞了个合作社作威作福,现在周团长被带走了,估计好日子也到头了。”

  “什么周团长媳妇啊,她顶多算和周团长搞破鞋,整个海岛都传遍了,都有娃娃亲对象了,还勾搭上周团长,真太不要脸了!”

  几名婶子们笑得前仰后翻,脸上的表情简直就是一雪前耻。

  前些日子凌欢妩放话海岛上所有人都能去合作社面试上工,除了她们几个。

  因此她们几个没少被自家男人训斥,遭了不少嘲笑。

  如今有机会报仇,她们恨不得凌欢妩破防痛哭。

  凌欢妩拎着包袱,冷冷看着这几个面容扭曲的女人们,还没开口,就见凌父凌母同样拎着包袱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对着那几个嘲讽凌欢妩的婶子们破口大骂。

  “你们这几个碎嘴子的有完没完,信不信我揍你!”

  凌父挥着拳头作势就要揍人。

  凌母同样护在凌欢妩身前,第一次如过去维护宋瑶瑶那般维护凌欢妩,“我们欢妩即便是破鞋,人家司令儿子还非他不娶,你们几个就是嫉妒眼红,你们信不信,到时候我同我那好女婿说,你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几句扎心的话劈头盖脸下来,对面几个婶子们丝毫不怵,反而讥笑起凌父凌母来,“哟哟哟,你们以前不是处处维护养女吗?现在怎么后悔反倒维护起亲闺女来了?”

  “你们这是想和亲闺女一起离开这吗?我看你们亲闺女好像不想带你们走啊,也对,你们疼的养女都不带你们走,现在老了没人养老真是活该!”

  那几个婶子你一言我一语,直把凌父凌母说得面红耳赤,梗着脖子“你你你”了半天一句话再也说不出来。

  凌欢妩眼见几人吵得不可开交,也省得和她们多费口舌,转身匆匆上了船,吩咐渔民立马开船。

  凌父凌母眼见渔船远去,以为凌欢妩带着包袱要永远离开这,两人齐齐瘫坐在码头嚎啕大哭起来。

  想起那些年听信宋瑶瑶的话,抢走亲闺女的房间,将她关小黑屋,逼迫她背锅受尽折磨,更是给农作物下毒企图毁了她,一件件事,一想起来他们肠子都悔青了。

  那些年,他们俩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为了摆脱资本家的标签,故意收留了恩人的女儿如珠如宝捧着。

  其实他们并不感激宋瑶瑶的母亲救了他们丢了条命。

  作为保姆,他们觉得理所当然。

  只不过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借口树立他们的形象,所以才收养了宋瑶瑶,对她予取予求,最后在外人一声声“大善人”的恭维中迷失了自我,将自己亲闺女踩进泥里,才更显得他们是人人称颂的好人。

  可最后,他们从那些称颂中得到了什么?

  养女利用完他们将他们一脚踹开,亲朋好友人前夸他们是好人,实则都笑话他们蠢。

  如今,他们被亲闺女抛弃,他们又怨得了谁呢?

  茫茫大海中,只剩他们追悔莫及的哭嚎声响彻整个海域。

  *

  火车站里。

  凌欢妩买了最近一辆去云城的火车。

  没有坐票,她只买了站票。

  她发现这趟火车就是她和周九震之前坐的那趟火车。

  当时的他用竹椅背着她满车厢走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如今,她孤身一人拿着包袱坐在角落里,听着火车的轰隆声,一坐就坐到天明。

  天亮时分。

  她终于重新回到这个她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

  凌欢妩从郝政委那打听到赵司令的家也是在云城,便马不停蹄回到这。

  她知道,要想救周九震,必须从赵京翔的父亲身上下手。

  下了火车,她连早饭都没吃,一路问着地址坐公共汽车找到了赵司令在云城的落脚地。

  一栋古香古色的四合院前,凌欢妩对了对门牌号,正想过去敲门,就被院子里头一名中年女人吸引了视线。

  女人一身黑色金线旗袍,整个人失魂落魄地躺在铺着软绒绒毛毯上,眼底一片死寂。

  而赵司令就这么蹲在女人身旁,温柔地抚摸她的脸颊,专注而又深情。

  任谁看了,会相信这样一个深情款款的男人就是那个部队里的传奇铁面司令。

  正当她看呆时,里头摇椅上的中年女人抬眸和她对上视线。

  那一瞬,凌欢妩感觉呼吸都凝滞了。

  这直击灵魂的眼神,竟像极了周九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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